制要跌落,他却紧紧攥住那只手,留它在自己发顶。
泪光模糊中,他隐约看见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宫装女人身边玩沙子。那女人面庞分明陌生,却让他想起早已过世的母后——她们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幼年的他捧起流沙。
女人温柔对他说:“阿一,留不住的东西,便随它去吧。”
晏轻衣使劲眨了眨眼。
他一晃神,那只紧紧攥住的手便松开,由他头顶落去。
雪一样,消融。
作者有话说:
这只晏轻衣就是陷入障的阿一嘛,所以看见自己贵妃娘了。
原谅现在的他们,要学的真的太多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罗湾 30瓶;崔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执念相|十一
——
晏轻衣从噩梦中惊起, 茫然垂下眼睫,室内月色如霜, 映着雪光。
他怔愣着伸手, 触碰寂寥的墙面。墙影惨淡,也无树影,也无蝉鸣。
原来寂静与空白, 是一种更加的扰乱与不安。
他披衣坐起, 既难以入睡,又不知到底该做些什么打发空白的夜。于是安静坐了一会儿, 点起豆点大的烛火, 查看墙上挂着的舆图。
偶尔抬起眼,看着空白到如雪洞的房间, 眨眨眼,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无法清晰感知。
作为一个皇帝,他是极其不合格的。所谓平叛,于他, 不过是找件事做而已。之所以没日没夜地处理军事政务,只因这是皇帝该做的。他不知自己做这些的意义何在。
而他也没有更有意义的事可做。
或者, 经验告知他, 人向往活着。所以他仍然活着。
一个连活着都依靠经验的皇帝, 于他的子民而言,是绝对的不幸。而不幸中的万幸, 子民已开始抛弃他们的皇帝。
晏轻衣搁笔, 无意识把玩手腕上红绳系着的玉佩。
这个把月以来, 他身边出现的刺客愈发多了起来。晏轻衣既没有加强禁宫防卫, 也没有削减, 一切照旧。
这些刺客无一例外都在靠近皇帝前失败了。民间开始传起这样的谣言:那位邪道国师在皇帝身上施了什么邪门法术,以至于护佑皇帝屡屡躲过刺杀。
自从戴上……这枚玉佩,在少年时,晏轻衣便有过几次化险为夷的神奇经历。那时人们还说: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冥冥之中自有仙人庇佑。
可许多人都忘了,他们曾说过这种话。
只有晏轻衣还记得,当年玄知给他挂上这枚玉佩时,说的是它可以佑他再无噩梦。
但噩梦仍然卷土重来。
晏轻衣手脚放在椅上,抱起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像某种失去认领人的小动物。
他受骗了。
漫漫空寂的夜里,他想,什么时候,活着这项艰难的任务,才能宣告结束。
想念一个骗子,是一件足以溺毙人的事。
——
在想念溺毙晏轻衣前,他先被自己脖颈口喷涌的血溺毙。
他所念皆被实现。
齐发的万箭,裹挟民怨与权力争斗下的暗潮汹涌,化为实质戳穿他身体。自古无数君王死社稷,他也并不例外地战死于京师前。
齐二世生前是个昏君,但他的死法是难得让史官也笔下留情的一件事。
他死前没有憾事。甚至于他的心也早已归属叛军那一头,他认下别人对他的每一笔口诛笔伐,他认为没有一笔冤枉过他。他能做皇帝,只是因为身上流着先帝的血。可王侯将相,安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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