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并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他一路讨要,一路走过很多地方。他长得很好看,稍微洗一把脸,就能比其他同伴讨得更多。时间久了,就会被其他人孤立。
阿一也一直在找他的爹娘。
尽管他并不对此抱有希望,但爹娘这个词,天生就对他这种年纪的孩子带着一种吸引力,一种有了依靠、有了希望的吸引力。
或许是他们抛弃了他,但又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不得已抛下了他呢?
夜里,阿一靠在神像石座边沿睡觉,缩成小小的一团。乡下的道观,夜里更冷,即便已陷入梦境,他身体仍冷得瑟瑟发抖。
忽然,有件很温暖的东西覆了上来。那股暖意却并未让他睡得更深,反倒是让他从梦中惊醒。
身上披了件毛茸茸的外衣,大小很合他的身。
阿一抬头,只见噼剥燃烧的篝火边转身走过一个人。那人在篝火边坐下,抬头也向他这边望来,见他醒了,似乎也没料到。
摇曳的火焰映出那张脸。
阿一认出来了。
又是那个,好看的、有点傻的、奇怪的道士。
他拥着怀中温暖的衣裳,试探地轻轻说道:“谢、谢谢……您?”
道士没有答他,只点了下头,便依旧盘腿打坐,闭上了眼。
第二天清早醒来,阿一正要郑重去道个谢,那人却已经不见了。篝火早就燃烬,只剩点点黑灰,证明着昨晚并非一场梦。
黑灰边,还整整齐齐码着一排铜板。
很奇怪。
第三次再见那道士,是在河上一艘渡船。
阿一是要沿河去另一个地方,他靠之前道士留给他的铜板上了船——他一直节省着,至今没有花光。
阿一一上船便瞧见了。那道士便坐在乌篷船内的角落里,正和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说话。那孩子很是闹腾,在女人怀里呜呜呜地嚷着,伸出小胖爪想去抓那道士。
阿一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
他第一次听见男人说话。
比他猜想的还要好听。很低沉,很安静。
说一个人说话很安静?好奇怪的形容。但的确是这样的感觉,因为他总是在倾听对方说话,然后简短地回几个词。
而别人也并不会觉得被怠慢。因为他是很认真地在倾听,然后给出回答。
阿一听见从女人询问道士去哪,他们聊到了今年庄稼长势,然后再谈到育儿心得。明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居然聊得好像他们是住一村的邻居。
阿一几次张嘴,犹豫了很久,也没能搭进话。
男人和他一起在某个栈口下了船。
阿一终于等到机会。
在熙熙攘攘的栈口,他仰起小脸,小心问那道士:“道长,您是不是……在跟着我?”
道士垂着眼看他。
安静了一会儿。
阿一身高只到他腰间位置,鼓足勇气轻轻拽住道士的衣角。
纤长的眼睫眨了几下,阿一低着头:“您是不是……我爹呀?”
道士弯下腰,眼睑下压因而显得脸色微沉:“什么?”
阿一被吓到了。尽管这样,他也没放开那只拽着衣角的手,而是重新问了遍:“道长,您是我……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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