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一根一根都能数清。
“哥哥的道号,为什么要叫抱元子呢?”
有村民问过阿一的来历,也问过是不是清都山新收的弟子,道士只答是收养的弟弟。
此刻他也不多做解释,只将佩剑递上:“这把剑叫守一。我先得到剑,因为道门有种修道之法叫抱元守一,所以道号就取抱元子。”
“我也叫阿一诶……”
“嗯。所以也是为了守护阿一。”
阿一弯着眼,睡意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这俩是一个意思嘛?”
看着小孩终于睡过去,道士给他盖好被子,视线投向浸透月光的院落,似有若无地呢喃:“也许不是……”
可他已在天尊像前认罪。
师尊在上。
他曾跪在蒲团上,诚心伏罪。
弟子不敢忘师尊教诲,愿心无自身形体,澄其神遣其欲。愿致虚守静,在无欲无求中寻得一丝机缘,明悟肉/体之外的自然之理,与大道合二为一。
无欲无求,是为清净。
他长久地陷入沉默,深深将青松似的脊梁弯下,伏在冰凉的青砖上。
可弟子,终难得清净。
神君玄微在这两者之间不知该怎么做,玄天观弟子玄知如是,清都山弟子抱元子亦如是。未来,又会是谁,亦如是呢?
弟子该如何做?如何辨?如何得清净?
这场没有答案的人间苦修将持续多久,犹如这浸透月光的夜,似乎一辨即明,一舍便透。
欲望是夜,无欲是明。但那明澈月光下沉着的浓浓黑夜,是他不该触碰的禁区么?还是不该丢舍的底色呢?
道士枯坐一夜,同那日在神像前一样,没得到答案。
——
哥哥去山上拜见师父了,阿一便坐在院子里,新做的木案上摆着刚买的字帖,他蘸着墨捏着大笔,一撇一捺地摹。
“你就是大师兄捡回来的那个童养媳?”
墙头上,刚刚开花的梨树枝下,一个脑袋探出来,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他。
阿一笔不放,抿着唇盯向来人,“你就是哥哥的那个爱吃包子的师弟?”
小屁孩平时一声不吭,这茬却记得清清楚楚。
就连墙头趴着的那师弟都愣了下:“你怎知我爱吃包子?大师兄跟你说哒?”
“我爱吃甜食。”阿一壮起声势,昂头挺胸,“所以哥哥以后去玉游镇,再不会给你带包子啦。”
那师弟愣了愣,竟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搞什么,那群混蛋传的……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不点嘛,还怪有意思的!喂——小孩,你有名字吗?”
阿一认真地在纸上写下。
那师弟从墙头翻下来,拣起那张纸看,阿一便带着炫耀的口吻说:“这是哥哥取的。”
“云一?”那师弟以古怪的语调念着,“你不觉着这名字有点随便了吗?”他又抓住个重点,“为何姓云?大师兄可没有俗家姓名,是你爹姓云?”
阿一理所应当地说:“我喜欢云门湖,也喜欢天水庄,所以我要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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