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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的日月截然不同于书院。
这里永远暗流涌动,波云诡谲,繁华之下,藏着辨不清的人心和填不满的欲望。无论好恶,总是躲不过去的。
譬如宫中那位皇帝,十年不曾上朝。
譬如搅动京城风云的,却是关雎宫那位荣宠不尽的沈贵妃。
譬如京师大街小巷谁都知道,谁都不敢议论的,那位沈妃,竟是男儿身。
“陛下岂效晏齐二世皇帝,阴阳颠倒,不辨人伦,施宠渥于佞妃?!”当年多少台谏官在金殿上叩头泣血,大义凛然,气得皇帝陛下瞋目以对,气极而晕。
皇帝竟与满朝文武赌气,以至于此后十年未曾上朝。
暗暗较劲的君臣在京师,乃至天下的官场上角斗不尽。
譬如阿一参加会试时,礼部出的策论中便有一题:《试论阴阳食日赋》。
这所谓的阴阳食日赋,便指齐二世时,某地出现天狗食日的异象,有书生为讽刺昏君强纳男子为妃而作的那篇赋。通篇笔锋犀利,极尽痛斥天子行径之阴阳颠倒、藐视天道、罔顾人伦。
称不上古今谏赋中最一流之作,却称得上古今谏赋中最绝之作——反正任何读书人看了,都得拍案叫爽。
阿一读书的时候,翻到这篇雄赋,便深深觉得,这作者指不定和那齐二世有何十八代血仇,以至于骂得就像皇帝看上了他似的。
礼部出这篇赋为论题,那是什么心思?就差摆到明面上来了。
傻子都知道,得附和考官意图啊。但骂太狠了也不好,毕竟今上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你还得搁这位皇帝手底下混个十年八年的呢。
所以礼部也不傻,否则干嘛要你论阴阳食日赋呢?
直接论今上不就好了吗?
阿一提起笔,心中有了思路,先在草纸上打一遍稿,洋洋洒洒上千字,将那位已作古多年的齐二世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还用了巧思,毕竟论言辞犀利,谁也比不了前人的阴阳食日赋,写得再好也只是模仿前人。他之文笔,则恰似反讽,明褒暗贬,笔法春秋,叫考官读了也不得不拍案叫好——原来除了死谏,咱还可以这么“夸”皇帝?
于是阿一又中了,礼部钦点。
只可惜“夸”得太出色,枪打出头鸟,皇帝看了前几名的文章后,把他的会元撸了,御笔亲点,调到第九十一名。礼部不服,又给他调到一十九名。皇帝再调,礼部又再调。
如此循环往复。
最后折中,五十九名。
名次不算太好,也是中了。殿试一般不再落第,只排名次,会试中了,可以相当于进士也中了。
最要紧的,在你一调我再调的角斗之间,阿一那篇《试论阴阳食日赋》便在京师传开了。
文名一打响,他这几日在京师饭钱都不用再愁,上一轮的席刚吃完,下一轮便又有人来请。
郑允珏跟着他,也混了不少席——这厮运气比之阿一,简直好到没话说,上天不知怎的总在他身上瞎了眼,格外眷顾这小子,解试叫他混过去就罢了,会试刚好名在孙山之后,你说他没考中吧?结果,考中的举子里有一人查出舞弊,依次顺延补进。
嗯,就叫他又中了。
倒数第一,也是中嘛。
原来允珏兄老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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