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之这柄直插入他们腹部的利剑。
在谢归之攻克郑州,即将踏入残缺的故土西京时,后方便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北狄与南梁小朝廷议和了!
是北狄主动和议,答应将谢归之此前夺得的州府悉数交还南梁,此后不再兴兵讨要。北狄还愿将可汗爱女——栝楼公主嫁与南梁皇帝,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只是有一点,两军主帅需同来黄河边,签下和议。
谢归之在各地的探子来报,北狄各路军马确实在撤退。而军中各位监军及南梁朝廷催得也紧,谢归之不得已启程,前往和议之地。
临行前,却留了个心眼,叫一支兵马暂不撤退,而是留守黄河以南几里外的一个镇上。一旦见到空中信箭,便速速派兵前去救援。留守的将领,也是他的心腹。
和议到一半,帐外忽然传来异动。
谢归之带兵杀出,却被北狄军队重重围困。
发出信箭后,他与亲兵逃入山中,等待支援。
足足三日三夜后,山下却无半点动静。反倒是北狄人开始纵火烧山,欲逼他出来。
谢归之不是一个甘心死在此地的人,他的亲卫愿伪装他的模样,行调虎离山之计。北狄搜查的士兵被诓走,谢归之一人一骑纵马原上,往那处留有军队的镇子投奔。
却不料,见到满镇的尸首。
不远的滑州城尚有南梁军队驻扎,为何会无人来救……
为何会……
谢归之蓬头垢面,人与马皆浑身负伤,已是强弩之末。哪怕是好友王子棠来了,如今也怕是认不出他模样。
谢归之跪在昔日同袍的狼藉尸身前,双肩颤动,无声恸哭。乱糟糟的发丝下,眼泪在那张熏得乌黑的脸上,流下清晰的水痕。
他已然清楚,无人来救,只可能是滑州城的守将,是朝堂派来的与他素来有隙的将领,或是有朝中人的示意。
在自己动身前往和议之地时,他们便将此处守将调换了。
所以,他们必定清楚北狄人的计划!
南梁与北狄的和议,究竟答应了彼此什么,谢归之不寒而栗。可笑的是,他付出平生赤胆忠心的朝廷,最终往他后背捅了一道一击毙命的刀。比之北狄人,还要深刻。
如今,前后皆是末路了。
谢归之是不愿与那些人同为朝臣。
想起王子棠在高台上曾说过的话:“归之,若你不肯甘心,那这些人便是你如何躲,也躲不过去的。”
只要他一日不愿放弃北伐之心,即使怨憎,这些人也依然躲不过去。
而他最失败的,即是未能提前领会这一点。
开头错,便处处皆错。
心神俱疲后,支撑他纵马逃亡的那口气也散了,谢归之难忍身体各处的剧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
本以为那便是结束了,没成想,还有醒来的一日。
他身上要命的伤口均被处理,头颅架在囚车之上,双手双脚皆为铁链所缚。车轮吱呀,在崎岖的道路上费力往前。
谢归之仅仅眩晕几息,便明了现下处境。
围拢囚车的,皆是他熟悉的北狄士兵打扮。囚车前后,均是望不见头尾的北狄军卒。
可惜没死啊……
他仰头,唇舌口渴难忍,青空之上无拘无束的苍鹰掠过,留下自由的啁鸣,黄河以北的青草气氤氲在雨后的泥土里。
从此以后,自由不再属于被抛弃的人。
谢归之意识到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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