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打不过莫远歌。
半月后,莫远歌的伤寒痊愈。江千夜半个月没出门,憋得慌,便易容起来,让莫远歌带他出门透气。两人套了马车,去山下镇上闲逛。
又下雨了。梁奚亭身上鞭伤刚结痂,但他受不了屋中憋闷,便趁着下雨出来走走。粱奚亭披着一件月白大氅,撑着油纸伞缓缓往半山腰观雨亭而去,柏君背着古琴跟在他后面,师徒二人踏着湿滑的青石板路,走得有些艰难。
“师父,路滑,您慢些。”柏君在他身后细心提醒。
梁奚亭走得仔细,抬眼望去,烟雨朦胧的半山腰,已能看到山那边观雨亭影影绰绰的古朴廊檐。沿着青石板路走片刻,峰回路转,便见一片葱郁之色,桃花林中,飞檐流阁跃然眼前。一阵冷风吹过,遍地落花,吹落断崖。
“观雨亭”三字已在岁月里斑驳,古朴的亭子孤零零立于悬崖边,千年万年地瞭望着远山。
梁奚亭沿着石板阶梯往下走,黑靴踏着满地残花来到亭中石桌前。柏君连忙上前给冷硬的石凳铺上软垫,扶梁奚亭坐下。
石桌上许多水渍和落花,柏君麻利地扫净桌面,取下背上的古琴置于石桌上。
琴曰无方,举世闻名,却只是一把普通的黑色古琴。琴体没有过多雕刻的痕迹,浑然天成,琴面素雅,有些许断纹。
梁奚亭纤长的手指轻拨琴弦,“叮”一声,宛如天籁,清脆古朴,空灵飘渺,昆山玉碎。
梁奚亭眼中闪过一丝悲凉:“老友,好久不见。”
柏君打开竹篮,取出茶具生火烹茶。
雨又大了些,雨滴顺着青瓦汇成水流,从廊檐倾泻而下。雨点噼里啪啦摧残林中桃花,疾风苦雨中,梁奚亭用无方琴应景地弹了一曲《听雨》。
手指轻猱琴弦,时而松沉旷远,起远古之思;时而清冷入仙,缥缈多变,悠远空灵。疏雨打桃花,静谧中蕴着一丝凄然,料料峭峭,淋淋漓漓,淅淅沥沥,天潮地湿,却不愿撑一把伞。冷风裹挟沁人的湿气,桃花冷香氤氲缭绕,皆从那双修长的手指间流出,夹杂在雨中,倾泻而下。
风又大了些,刹那间,那人衣袂翻飞。琴声激越,风雨骤急,穿林打叶,连绵回响,久久不绝。起手落手间,商弦颤动,撩人心弦。
琴音未绝,柏君已然煮好茶,清冽的茶香伴着余韵流入杯中,似连这茶水都注入了些许哀怨。
“雨中抚琴,公子好雅兴。”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在桃林中响起。
梁奚亭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着劲装的女子撑着伞款款而来。那女子生得明媚,眉比远山,杏眼含春,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发髻,经过桃花旁,却叫满林桃花都没了颜色。
女子腰间插着一支长约两尺的的毛笔,笔杆由玄铁铸成,笔锋为蚕丝,着墨柔软,干透可以洞穿成年男子肌肉。
看到她的瞬间,梁奚亭眼中先是一丝惊喜,随即暗沉,低眉垂目转过身去不看她:“原是妙染公子。随手一曲,呕哑嘲哳,姑娘见笑了。”
宋晓云径直走到亭中,柏君连忙替她接下雨伞,给她斟了茶,便识趣地退到一旁去了。
宋晓云没坐,站在梁奚亭身边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转头对柏君道:“去吧,你家掌门有我照料。”
柏君颔首,撑着伞消失在桃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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