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比和睦相处的幼稚情谊带来的好处大。
一个又冷又硬不会说话,一个有心顺势而为地远离,她和沈厌还能在这诡异的平衡中相处七年,也算是不容易。
但那日以后,她已经释然,沈厌无论记不记得,她都无所谓。长堰村的那个少年、她的小怪物,无论是什么模样,都是沈厌,他这个人从未变过。
皇帝了解常意是什么样的孩子。
她心里有了主意,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也没打算遮遮掩掩。
“我们……算是和好了吧。”
皇帝挑了挑眉,又骤然松开,欣慰地笑起来:“这么多年了,可真不容易。是不是?沈厌这孩子,半点不知道收敛,到哪都要跟着,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端倪,朕新婚那会儿也没他能粘人。”
他们俩什么情况,皇帝这个过来人一看便知。
常意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皇上,太子殿下呢?”
“他去看他母后了。”皇帝的语气顿了顿,有些低落:“灵儿已经睡了一周了,至今未醒。”
皇帝虽然没说,但常意知道,他是在怕唐灵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唐灵醒不过来,但是还要在孩子面前,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常意心情沉下来,问道:“太医怎么说?”
沈闵钰捏了下鼻梁,有些疲倦地说道:“还是老样子,撞到礁石的那块地方,淤血不通,神智则不清。即使这次醒了,有那块淤血在,依然有随时晕厥的可能。”
常意的指尖几乎陷进肉里,她掐了几下手心:“果真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我留你正是因为此事。”皇帝摸了摸下颚,对她直言:“长留医仙陈路平,你可听过,他是气血病的大家。”
“我听过。”常意读的启蒙医书,便有这位长留医仙的著作,语调提高了些:“他不是隐居已久了么……他的线索。”
“前日里,长留县县令上报,说陈路平在当地道馆里义诊,分文不收,朕派人去请,他只说了两个要求。”皇帝说道:“一是来请他的人,必须是病人身边的亲人;二是来请他的人,必须是真正关心病人病情之人。”
陈路平行医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他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皇帝的侍卫也吓不到他。
这两个条件,对于其他病人和其亲人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对皇帝来说,几乎算是刁难了。
皇帝无法,只能让侍卫们打道回府,毕竟他是求人看病,不是和人结仇,总不能把他绑来京城。
常意没有任何一点犹豫地说道:“我去。”
“朕也有这个打算。”皇帝敲了敲桌子,面容沉肃:“但你要去的话,便要去长留县,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臣的身体还没有那般弱不禁风。”常意为了让他放心,故意回道。
皇帝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她苍白的脸,实在是这朱红的裙子衬人更加羸弱。
他想起以前,常意的身体似乎还没有这般病弱,虽然因为先天不足、忧思过甚而有些瘦弱易病,但大体和常人还是没什么区别的。
是那晚,她在冬日里跳下护城河,在冷冽河水里蹚了几个时辰,救回了满脸是血的唐灵。她一回来就发热到神智不清,大病了几个日夜,从此身体便不能再受凉吹风,可她决口不提这事,只说自己身体从小就羸弱。
皇帝蹙紧眉头:“朕对不起你和灵儿。”
常意侧目:“皇上,人若是已经尽了力,便没什么对不起的,都是天意罢了。”
即使时光倒转到那时,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跳下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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