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不知谁绊了他一脚,他的脑袋磕在台子上。血淌下来,周围的笑声便停了。
他倒在地上,趴着,觉得很痛,同时觉得自己很轰烈地赢了。
那些孩子四散着跑开。邵忆青趴着,为这短暂的安宁而庆贺。
下雨的时候,阮祎打着一把透明的小花伞。他是众人口中议论的新面孔。他把伞柄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那花伞晃啊晃的。他扶起邵忆青,把淋湿的狗塞进邵忆青的怀里。
邵忆青在雨里看见阮祎。从此他看见雨,就要想起阮祎。南方的夏天,有无穷无尽的雨。这一切令他不堪忍受。因此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在每一栏里都填上了北方的大学。
那天是阮祎妈妈送他去的医院。他们得知消息,也来了。所有人都说是他自己不小心磕到的。他们最怕麻烦,见他没有大碍,也并没有多作追究。
偶尔,邵忆青会恶毒地想,是他们造成了他的灾难。
阮祎和阮恕是随阮父一起回到南方的,那时他们的关系即将走到尽头。阮祎的美是一种共识,这话的意思是,他并不是长得多么世间罕有,而是但凡见过他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不能说他是不美的。为此,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关怀与照顾。
那场雨前,邵忆青就听说过他的故事。他们都说阮祎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儿,为阮祎濒临破碎的家庭而深感遗憾。邵忆青在与他素未谋面时,便开始羡慕他,妒忌他。他永远也学不会讨人喜欢。阮祎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他的额头缝了十几针,再回到小区里,好一阵,都没人敢来招惹他。
他坐在花坛边上,旁边坐着他的白狗。这天天晴了,阮祎看见他,笑着走过来。他弯起眼睛,比他的小狗娃娃更可爱。
他鼓起勇气,对阮祎说了第一句话:“那天看不仔细,你长得确实很漂亮。”
自那天起,每天晚饭后,他们都会在花坛边小聚。这儿很隐蔽,在小区楼的背后,潮湿阴冷,很少有人过来。
邵忆青旁边是白狗,白狗旁边是阮祎。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怎么奇怪?”
“他们可怜我。”
邵忆青抬头,在楼与楼之间看晚霞。他想,自己尚且不知道被可怜的滋味儿是怎样的。
“它叫什么?”
“狗。”
“我知道,它没有小名吗?”
“狗,小狗。”
“好吧。为什么不给它洗洗?”
“洗了过不了多久又会脏。”
邵忆青没跟阮祎说,为什么会脏。
阮祎反应得却很快:“他们欺负你?是不是?”
夜晚悄然降临,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把狗扔进垃圾台或者厕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尤其是夜里。”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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