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乖,特别乖。我们好像从没有操心过他,但他却也很少会对我们说,他想要怎样,他喜欢怎样。直到他和你结婚了,他妈妈才终于明白,她总是问我,是不是一直以来,她的教育方法都是错的,为什么改改痛了也不知道说,高兴了也不知道说,为什么改改总是那么孤独?
“我们很难过,我们想要他健康、积极、开朗,可是却也是因为我们的失职,他经历了很多挫折,造就了现在的性格。但即使是这样的改改,这样乖、这样一声不吭的改改……他也主动做出过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了你。”
蒋少野的身子沿着墙根慢慢往下滑。他伸手掏烟,却没有,于是只能抓了一把头发,又扶住自己昏热的额头,遮住自己已经发红的双眼。
“那么稀少的信息素,他拼了命也要给你。做过手术的腺体,他让你咬了永久标记。蒋少野,作为他的父母亲,我们……”
林默生突然也说不下去了。他哽住了声音,转过脸,有风从病房里吹来。他一直想做一个宽容大度的父亲,他一直试图理解林改的孤独和孤注一掷,可是在有些时候,为人父母的懦弱,让他很希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江应权也好,蒋少野也好,最好都永远不要出现。
林默生徒劳地抬起手,拍了拍病房的门框。这是个没有意义的动作。他不能再责怪下去了,这样的内耗并没有益处,等林改醒过来,或许还要对父母闹脾气。
“你,”他生硬地转了话题,“你是不是也该去打个针才好?医生说,你也有假性发情的症状。”
蒋少野轻轻地“嗯”了一声,乱糟糟的脑袋顺从地伏下,开口却又说:“我要陪他——”
“你先去吧。”林默生又拍了拍门框,门里的莫小娥蓦地一颤,转过身来。
总是最强势、最得理不饶人的这位beta妈妈,此刻垂着眉眼,却现出眼角忧伤的细纹。她今天尚且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们的改改那么乖,却从来都只会为了这个叫蒋少野的人去冒险。
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
林改好像被泡进了一个柚子味的大浴池。
温暖极了,微微发涩的柚子气味又刺激他的神经,是妈妈的气味。他依恋地蹭了蹭,在这片是耶非耶的阳光水域里舒服地展开了四肢。
妈妈。他天真地问。蒋少野呢?
池水颤动了起来,水波一层一层地推起涟漪。
妈妈,我和他结合了,我好高兴。
我曾经以为自己没有能力和人交往、恋爱、结合。我曾经以为自己没有能力去爱和被爱了。
可是妈妈,我好像突然学会了。全都学会了。
妈妈你看,这道题很简单……
林改自顾自地笑起来。好傻啊,自己还在做题,自己好像一辈子只会做题。
“医生,医生!快,快按铃!”
一阵叮铃铃的响声后,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人在一迭声叫他:“林改?林改,林老师!”
这个声音他却认得,他睁开了眼睛。
阳光从窗扉照入,光柱里有轻盈的尘埃。尹凡焦急的大脸映入眼帘,林改便笑他:“你来做什么?你又逃班。”
一出声却发现嗓子沙哑,他闷闷地又咳嗽起来。尹凡赶紧给他端水,医生也走进房间,在床尾看病历夹,医生身后是林改的妈妈。
妈妈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像是胆战心惊,又像是悄然欢喜,眼里噙泪看向他。林默生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抚了一下她的手臂。
林改觉得这阵仗真稀奇,他家这位莫女士居然也会哭。“妈妈。”他柔软地喊了声,像在梦里一样,“蒋少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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