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都在这里也不为过。
过来的律师有两个人,一个负责商谈,另一个则面带笑容的为他们记录,说的内容和雷东川上午讲的差不多,但更为详尽一些。
这两个人语气态度谦和,没有半分架子,方父问的所有问题,他们都一一给出解答,特别耐心。
方父在南边工作的时候,多是与工人们交流,遇到这样的合同事项处理起来有些拘束,最后还是方启代为谈了具体条件,修改了其中两条,拿给父亲签字。
方律师看他签字,略有些犹豫:“你这样改恐怕有些不妥,按照合同上写的,在建筑队效力5年之后可以自行离开加入或组建同类型公司,不受行业从业条款约束……”
方启道:“不用了,合同上给的保证已经很多了,我父亲的性格我知道,他在南边为同一家公司服务了十多年,回来之后,轻易也不会改变。”他看着父亲签好字,收回来递交给对方,“更何况,我和百川的合同还在,我们一家人向来是在一起的。”
对方只当方启说的是句玩笑话,都笑了。
方启起身送他们。
方父坐在病床上,低头看着刚刚签字的手,想的却是方启刚才那句话。
他年轻的时候和身为矿区书记的父亲关系并不好,他痛恨父亲,责怪他对自己太过严苛,也曾经怨过他不帮助自己安排工作,父子争执的结果就是他负气南下,不肯再沾“方老书记”一点光。
但是等人到中年,却不由自主地走上了和父亲一样的道路。
他心里有杆秤,良心时刻告诉他,不能歪。
当年那件事,是他父亲欠了那些家庭太多,他能从金钱上弥补的有限,只能尽自己可能,让背上的荆棘藤条落下来的时候,不至于那么负罪。
他给自己背上了枷锁。
他跟妻子提过离婚,但是她不肯,她接纳他,一如当初他们刚在一起那样,愿意跟着他一同吃苦。
这么多年,他们家里一同做这件事,从未跟别人提起过。刚开始那些家庭怨恨他们,有人推搡打骂,也有人把他们拒之门外,但是时间长了,慢慢的有些人态度转变,虽然还是沉默,但会在他们上门的时候送上一杯水。
这一杯水,比什么都珍贵。
他感受到了赎罪的意义。
……
他想起刚才方启说的话,他们一家人向来是在一起的。
方父手指握紧,指腹和手指两侧因为写字留下的茧子粗糙,可他丝毫感觉不到,只眼眶微微泛红。
方启回来之后,方父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又恢复了平日的谦和,看他进来指了一旁的小桌道:“外面热吧?来,先喝杯水,歇一歇。”
方启坐在一旁喝水,他们父子两个都不怎么善于表达,对话也只有寥寥几句。
方父问道:“东川他们刚念大学?之前听你说,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工作好些年了,看着他模样跟大小伙子一样,说话办事跟他爸很像。”
方启:“嗯,他之前就一直管着乡下那些事,村里的豆腐坊和其他几个小加工厂都是他牵头搭线,帮着找了设备,扩大规模,还投了一个食品加工厂,百川里面有个‘林场’牌的蜂蜜,就是他给办起来的。”
方启说起自己会比较沉默,但说起老板话比平时多了一些,给父亲讲了鱼塘,还讲了百川起家的过程,从物流仓储一直说到了运输车队。
方父听得愣住:“他这么年轻,干了这么多事啊……”
方启笑道:“是啊,老大说——”他想了一下,还是学了雷东川一贯的语气讲道:“‘三天两头的涨价,谁受得了这个’。”
他学得太像,方父忍不住都笑了:“像是他说的话。”
方启:“别人都说做生意是为了赚钱,我觉得他不是,他是真的想做好一件事,有的时候我觉得能遇到他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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