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自高空中坠落,重重地摔入深渊,碎成了许多片。
庄宴低着头,面无血色,唯有双眼变得通红,就快哭出来了。
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被凌迟着,痛得止不住地战栗,他耗尽了所有气力,才把手搭在腰带上,却说什么都解不开了。
桃卿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喉咙,好半天没说出只言片语。听到庄宴说他是自己亲手割下去的,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抬手按住他的手背,不让他解开腰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干涩而艰难地吐着字,“为什么这么对你自己?”
“我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庄宴的手颓然滑落下去,“为了不被鬼修夺取身体,我别无他法,只能把自己变成废人。”
他激活了白川河,让桃卿亲眼观看他的过去。
于是桃卿看到了当年鲜衣怒马的世家公子,也看到国公府全族如何被长公主残害,为了救出妹妹,庄宴只身杀入公主府,却不是恶鬼们的对手,被它们施以鬼术,如同待宰羔羊般地倒在地上。
恶鬼们围在他的身边,浑身血肉腐烂,腥臭扑鼻,猩红的双眼露出狡诈而贪婪的光,窃窃私语着该如何分配他的皮囊。
重压将他的耳朵压得嗡鸣不止,他听不清它们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资质上佳」「夺舍」几个字眼,便知道它们打算抢占他的身体。
他忍着剧痛,强行冲破山岳压顶之力,拔出了靴中的匕首。与其在死后成为被恶鬼穿戴的行尸走肉,他宁愿一死,也决不会向它们屈服。
可自戕也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更加便宜恶鬼们夺舍他的肉身,在极度的绝望中,他选择割断自己的阳根,甚至碾碎了它,唯有这般做,才能守住自己的肉身不被恶鬼侵占。
其后的种种残酷折磨铺天盖地,数之不尽,还没看完,桃卿就已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心神陷入了那种极端的恐怖之中,几乎无法抽离出来。
见他承受不住,庄宴结束了这场幻象,而他的心也彻底破碎了,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与卿卿已经不可能有未来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发出一声惨笑,却如同哭音,眼中所有的光都熄灭了:“我没有选择,卿卿,那时我只能把自己变成阉人。”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甚至留不下自己的尸体,今天也根本不会站在你的面前。”
五百多年前的创痕被彻底撕裂,变得血肉模糊,桃卿呆滞了许久,忽然落下眼泪,继而放声大哭,情绪彻底崩溃,哭得呼吸不上来了。
“卿卿,你别哭,你不必为了我哭,还有……抱歉,我不该选今天,裴道友不在,不能让他安慰你。”
看到桃卿哭得如此伤心,庄宴的心疼得滴血,可他怎么敢上前安慰桃卿,他连卿卿的一根头发丝都不配碰触,更不必说将他抱在怀里安慰。
不是什么人都能安慰卿卿的。
第215章
庄宴心疼地看着桃卿落泪, 却不敢上前安慰,远处的白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抖抖耳朵走了过来,轻蹭桃卿的身体, 舔他的手心以作安慰。
桃卿忍不住抱紧白鹿修长的脖颈, 将脸埋进它的绒毛里, 止不住地流泪。他伤心既是为了庄宴, 更是为他自己,因为他已经可以料想到庄宴为什么会对他爱而不得了。
许久之后, 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珠如同被雨水浸润,伤心至极地盯着庄宴。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他难以呼吸, 声音也似含着烟雨, 湿漉漉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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