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冶先进门,走在后面的他,才借着走廊的灯,察觉到那一抹干涸的绯色。
事出突然,席冶又对顾琮毫无防备,以至于他回过神想要遮掩时,某些陈年的旧伤,已然重见天日。
每次洗澡都能看到,他对这些疤痕早就习以为常,也没什么自怨自艾、自伤自怜的意思,可半蹲在他面前的男人却不一样,嗓音沙哑,偏语气轻得似一片羽毛:
“疼吗?”
这个问题,在《梦魇小镇》的旅馆里,顾琮也曾问过,那时席冶毫无犹豫地摇头,这次,他却想认真地撒一个谎。
于是,黑发少年抿抿唇,低声:“疼的。”
在他还没有习惯死亡习惯痛楚变得麻木前,的确是疼的。
可现在,纵然皮开肉绽,他也很难再给出什么激烈的反馈,像个刀枪不入的怪物。
“席冶。”
猝不及防地,春风般温暖又柔软的吻落在他的膝盖上。
视角问题,席冶看不到男人的表情,慌乱地想挪开小腿,偏被男人骨节分明的五指、不轻不重地握住:“席冶……”
“我好像也开始疼了。”
他说的很慢,很认真,重复着少年的名字,如同一寸寸剖开自己的心,没有半分油腻的轻浮。
这一刻,席冶身上那些结痂留疤麻木丑陋的皮肉,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他能清楚地体会到,男人薄唇的干燥,以及那细微的、让他足尖蜷缩的痒。
抬手,动作略显生疏,他学着男人安慰自己的模样,摸了摸男人的头发。
“不会留疤的,”腕表里取出的医疗箱大喇喇敞开,任由男人小心仔细地替自己包扎,席冶坐在床边,解释,“它没能杀死我……”
他的本意是缓和气氛,却得到男人蹙着眉的一瞥。
机智地,席冶猜到自己说错了话。
是故他立刻补充:“明早就会刷新,等太阳升起以后。”
——虽然非重生的前提下,刷新的只有衣服。
在程小蓉描述里、嘈杂拥挤、夜生活丰富的中转站外城,此刻静得好像仅剩他们两个,唯独席冶能听见那些连绵不绝的、亡者的执着。
脑仁一抽一抽,恍若被无数透明的手撕扯,在顾琮收拾好喷雾绷带起身的刹那,黑发少年忽地抬起胳膊,圈住男人的腰:“好吵。”
“蒋川。”
“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好不好。”
第190章
席冶的手上没太用劲儿, 顾琮却老老实实停住动作。
姿势问题,少年的脑袋就贴着他小腹靠上的位置,偏叫人升不起任何绮念,只觉得再冷硬的心, 也会似水一般软化。
张张嘴, 明明已经适应在各个世界里扮演各种身份,在这个刹那, 顾琮竟突然冒出股冲动, 毛头小子一样,想让席冶改口, 唤他真正的名字。
但最终,快穿局的员工条例阻止了他,不想给席冶带来更多的麻烦, 顾琮垂眸,只问:“想听什么?”
席冶摇摇头。
他虽然拥有许多已故玩家的记忆, 可那些记忆大都是负面的、杂乱的,连本该最天真美好的童话, 也是被扭曲过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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