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阮卿,迟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开玩笑的是吗?”阮卿说,“你刚才脸上那假笑,就是你刚认识我的时候那副德性。”
廿七哑然,又问:“你怎么还带着口罩在身上?”
那是赵昊留下的口罩,并不是医用口罩,单纯只是些带花纹的口罩,能不能防雾霾都不一定。更多的作用是装酷。
当时在省会拿到身份证的时候,阮卿亲手替廿七摘了口罩,还告诉他以后不用戴了。
“我就怕你什么时候犯职业病啊。”阮卿说。
廿七怔住。
阮卿说:“那时候给你摘了口罩,又已经刮了胡子,真面目露在外面,你一直是紧绷的状态。”
一直到后来又去了延市,住在阮卿家里。可能是“见家长”这件事太重要了,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才让他放松了下来。
不是只有廿七心细如发,会注意阮卿的一举一动,会观察她的喜好和厌恶。
对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在意呢。
廿七时时刻刻地照顾她的感受,听她的决定,以至于她在他面前越来越娇气。不是她不想回报,实在是廿七简直是全能选手,他太强了,没有需要她照顾的地方。
但她那时候注意到了廿七的异常,考虑到他的过往,还有他以前曾说过“脸上铺了黄豆粉,画散了眉毛”才走在街上,明白他这个职业病可能比她想的要更严重一些。
所以廿七虽然的确不再戴口罩了,但他们行李箱里的那包口罩阮卿也没有丢掉,甚至细心地放了一只在随身的包里以防万一。
虽然骨子里有点中二基因,但阮卿终究是个有些年纪的成年人。以她的阅历,就根本不相信廿七做这种特殊职业的人会没有一点心理疾病、应激创伤什么的。
防的只是个“万一”,只是阮卿也没想到竟然真用上了。
“这就是心理疾病。”阮卿说,“得慢慢调理。”
人是很容易有心理疾病的,哪怕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再健康再开朗不过的人。有时候甚至连这个人自己都察觉不出来。但事实是,绝大部分的人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地都会有心理疾病。
被嘲笑过,被霸凌过,被猥亵过,被忽视过,被错待过,被欺骗过……所有这些不好的人生经历都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继而从行为上表现出来。
就如阮卿待在江城这么一个既不够发达,离父母也不足够近的地方。何尝又不是一种应激创伤。
廿七微微垂了下头,抬起眼:“让你见笑了。”
虽然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孔,但修长眉毛瑞凤眼被穿透玻璃幕墙射进来的阳光照得特别清晰明亮。
他好像是真的羞惭了。
“嘿,干嘛呀?”阮卿说,“这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这么说话弄得你跟我好像很不熟似的。”
廿七赧然:“只是不习惯,我很少在别人面前失态。”
阮卿问:“我是别人吗?”
廿七笑了,放松下来。
“你呀,”阮卿牵住他的手,“不用在我面前追求完美的。”
廿七顿住。
阮卿说:“你这个人我看出来了,情商智商都很厉害,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做得到。但是,真的没必要,没必要……”
其实阮卿早就隐隐感觉到了。
但她是受益的一方,作为既得利益者,如果没有外部条件刺激,真的是很难靠自己自觉主动地去指出并纠正问题的,因为这伴随的代价是要牺牲自己的利益。
“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她说,“你把我照顾得样样都周到,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先考虑我。把我整得都有点退化的趋势了。”
廿七明白她的意思,他问:“这不好吗?”
阮卿说:“我当然好了,谁不希望自己能被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呢。我又不傻。”
“但是你会很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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