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了动作,慢慢拨去衣服上的泥渍,小心翼翼地叠好了抱在怀里。他摸着那件衣裳,小声地叫了句“周大哥”,而后嘶哑着嗓音大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只如一个笑话。
第十七章
许风是这日一大早就出的门。他为了给周衍一个惊喜,没有提那件衣裳的事,只说一整天都要呆在家里,趁着天气好打扫一下屋子。
结果,竟是他自己得着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
许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时,已经过了中午了。他满身都是泥污,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样子狼狈至极。他却没有急着换过一身衫子,只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屋子里呆立片刻,转身去了慕容府。
他在慕容府呆了大半个时辰,出来时脸色比先前更差,连嘴唇都是发白的。但他心中倒是冷静下来,趁着那人还未回来,迅速换下那身沾满泥渍的衣服,找个地方藏了起来,又将屋内打扫一遍,掩盖住自己曾经出门的痕迹。
许风做完这一切,直如与人恶斗了一场,全身力气都用竭了,倒头躺在了床上。如今正是初夏时节,天气很有些热了,他却扯过被子来盖在身上,只觉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躲在被子里一阵哆嗦。
许多念头纷至沓来。
他却情愿什么也不想,就此沉沉睡去,再也不用醒来。
周衍天黑前回来时,许风已经生起了病,额头烫得吓人。
周衍握着他手叫了几声:“风弟。”
许风双目紧闭,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分明是神智不清了。
周衍见他病势凶猛,忙叫人找了大夫过来。他手底下的人办事利落,才刚入夜,苏州城内几个略有名气的大夫就已聚在这小屋里了。就这样周衍还不满意,若非临安城离得太远,他恨不得将那徐神医也抓过来给许风治病。
好在许风病得不重,几个大夫诊过脉后,一致说是寒气入体,染了风寒而已。许风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比常人强健,一点小病自不打紧,大夫们商议过后,给他开了一副方子。周衍叫人煎了药,亲自喂许风喝下了,到半夜再探他的额头,果然没有先前那么烫手了,不过他丝毫不敢松懈,一整夜都在床边守着。
许风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梦中呓语不断,周衍离得这么近,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他叫了一声“哥哥”。隔了一会儿,许风忽然又拔高音调,大叫道:“周大哥!”
声音凄厉又无助。
周衍心口一蹿,见许风满头是汗,有一滴顺着他眼角淌下来,在这银练似的月光之下,就如同泪珠一般。
周衍看得怔了怔,不由得叫道:“风弟。”
停了一下,又将声音放得更轻,说:“弟弟……”
许风始终没有醒来。
周衍便叹了口气,轻轻伸手拭去了他额上的汗。
许风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到第二日已是好了大半。只是他中途虽醒了几次,举止却十分古怪,一会儿抱着周衍不肯放手,一遍遍地叫周大哥,一会儿却对他又踢又咬,声嘶力竭地叫他滚出去。
周衍只当许风是病糊涂了,将一干正事搁着不理,只一心一意地照顾他。如此过了两日,到得第三日时,许风的病总算是好了。他这几日只喝了些粥水汤药,刚清醒过来时,身体仍旧虚弱得很,盯着周衍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认出了他,用微微沙哑的嗓音道:“周大哥。”
周衍笑了笑,扶他从床上坐起来,又端了刚热好的粥来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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