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今日看着王小田居然带了东西回来,几人都可以肯定是捡着什么便宜了。
“虽然我不好书,但难得遇到了一卷残纸,里头有高丽纸和蝉翼纸,看着当是宫里边传出来的,约莫得是旧朝初年时候的纸了,也算不得贵,若是遇上什么好书好画之人,转手便是了。”
趁着还没开饭,崔先生也凑到前头去看,百年前的旧纸,还是宫里出品,有些工艺如今也已经找不到传人,虽然这残纸并不规整,有的不过是个狭长的小条子,有的尺余,这纸写不了什么大的,但随意挥洒个小品,裱个立轴还是可以的。如今旧纸越来越少,这放的时间越长都是稀有品,这一卷残纸落到书家画家手中,即便是残的也爱不释手。
“几个拿下来的?三个?”崔先生举起了手指头猜价格,以他对王小田的了解,猜测这一卷残纸的价格绝对不超过三个大洋。
王小田呵呵一笑,“一个,还花五个小洋,得了个青田玉,刻个章子正好。”
崔子铭看了看成色,不由叹道他运气真是不错,两样东西成色极好,按这个价格来说不能说检大漏,但找准了人也能赚个不少。
“若说这好东西啊,要去还是得去厂甸逛,琉璃厂里什么都有,古玩珍品,各家掌柜的也是彬彬有礼,就是得淘,不过跟鬼市比起来,也是各有各的乐了。”
吃着饭,王小田便说着今日在琉璃厂的见闻。
“今儿个老云那铺子关门了,听说是收着什么东西了,很有些年代,也不知是什么,就听旁边的松掌柜说东西怕是不干净。”
老云这人王小田,崔子铭都很是相熟,他乃是一家小古玩行的掌柜,店里人少,多数靠他一人支应。又不缺钱,也不计较价格,时常老云有好东西就留给了两人。
“是吗,哪天去看看,让老云把好宝贝拿出来。”
“我还没去过厂甸,先生若去,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看看。”少年头插了句嘴。
“是该带你去长长见识,如今学画了,那里的书店也有些画册。”
“这次出门,倒是还听说了一件事,说是进来京里有些铺子收到了些假货,说是有人装成了大家之人,带了一堆的宝素珠过来,乃伪造之人工珍珠,似是用什么西洋化学做出来的假珠子,光辉色泽同真正珍珠实在是难以区别,品相极好,已是骗了些家不小的钱。”
“如此说来,这珍珠能以人工手段造成,那日后这玉石金银翡翠水玉,真假也难说啊。”
一听说京里又有不少当铺打眼,被人拿着人工假造的珍珠忽悠,崔先生顿时有些感慨。
那西洋化学元素自有妙处,谁能想到这珍珠如今也可假造如真的一半。
入夜,洛萤再度跟着两位掌柜提着马灯出门,如今大道上有的已经被官府统一安上了路灯,天桥胡同这边有几户人家也换了电灯入户,路过也能看到屋内些许的灯光。
自从入了秋冬,北宁早晚的温差极大,此刻走在街上,连个人影也遇不到,洛萤外头披着见皮毛斗篷挡风,两位先生也是大棉袄棉鞋底子,用围巾把脸遮得死死地,提着灯也带着手套。
进了冬,鬼市虽然照常办,但来的摊主和淘货的都越来越少了,天气冷寒,实在是难捱。
夜色凄凄,这一盏盏马灯此刻便是夜色中的一抹亮光,冷风习习,有的摊主也不再是从前窝在摊子上一动不动,而是站起来抖搂着取暖,或是蜷缩着抱着个手炉一动不动。
晚风倒不是特别的大,只是偶尔吹过来一阵大风,直接冷的人浑身战栗。
摊子少,人也少,洛萤跟着两位掌柜飞速地扫过全场,她花了五个小洋买了半块古墨,两位掌柜没什么收获直接走人。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王小田忍不住哈了口气。
“我们这还是来逛来淘的,这些摆摊的可真能抗啊,从入夜到快天亮,快到冬月了,眼看着要结冰,鬼市上人也越来越少。”
诚和当和鬼市的距离向来不远,三人来回都是靠走,这回程才走了几步,天上忽然飘起了雪花,簌簌落落。
“下雪了啊。”洛萤伸出一只手,飘零的雪花落在手上冰冰凉凉,快速地化开。
“立冬了,交子之时,回去睡醒了起来吃饺子。”
不过是几步远下,这雪几乎是下的越来越多,等三人走到天桥市场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上了浅浅的一层,脚步走过,踩出轻轻的声响,身上也都落了一层的雪花。
下雪时不冷,脚下已是沾了雪水与泥土混合,估计到家三人的鞋子要脏的不像样,加速了脚步往胡同走,洛萤闷头看路,正往前走着,她鼻尖一动,往前一看,走在前方的小田叔已经定住了脚步。
看了眼周围,距离他们家只有一条胡同了,这里是天桥头道胡同儿。
而前方不远处,就是曾经林家的院落。
洛萤抬眼看去,前方的雪地上,似乎躺了一个人。
三盏马灯照亮了前方幽幽地面,白茫茫的雪铺在地面上,一个矮小的人形倒在地上,赤红的血迹染尽了雪迹,簇簇血花绽放在地面之上,分外妖冶。
身前的王小田哆哆嗦嗦地回头,身后的崔先生走上前看清了情形也满脸崩溃的看向她。
又来了,第二次了!又是这里出事了!
又被他们遇上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洛萤走近没有破坏现场,她提起马灯照亮了这死者的身上,死的不能再死,没救了。
伤口处乃是贯穿心口,一刀贯穿,干净利落,像是进行了千百遍,只是不知为何,还有些血迹散落在雪地和地面上,难道是抽刀而出不小心染上的?
洛萤若有所思,看了看这院落的大门,也不知道这死的是不是今儿个刚搬来的新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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