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宿择方才下跪时那样,谢之容浑不在意,自始至终,他在看的都只是皇帝。
这次,他还是看向了皇帝,问:“陛下知道,为何外臣不得送人入宫吗?”
萧岭面上阴阴的,冷冷道:“朕倒很想听听。”
谢之容看他,非但没被这喜怒无常的皇帝摆出的冷脸吓住,还多看了两眼,他想起了萧岭刚才笑的样子,有点诧于皇帝竟能将情绪变化的如此流畅自然,“倘令外臣所送之人留在后宫,揣摩圣意,传递消息尚是小事,若内外勾结,祸起萧墙,必酿成大祸。”
“前有徐桓,后有宿择,娄叶舟,皆想插手陛下后宫中事,其居心不良路人皆知,徐桓已死,请陛下为江山计,严惩宿娄二人,以儆效尤。”
谢之容的声音平静极了,也冷淡极了。
说的好!
萧岭在心中由衷赞道。
有此能臣,哪怕只是庸碌之主,何愁江山不稳?
却只贪恋美色,将本该在战场中饮血的利剑置于锦绣丛中,何其可惜!
可惜谢之容现在还不能一展治国之才,可惜或许此生他们都无一个成为至交好友的可能。
宿择听得脸由白转青,眼下已不是在争宠,而是在搏命了,可谢之容说的有理有据,他竟一字反驳不能,怒极惧极,只一句:“谢公子不妨想想自己是如何入宫的!”脱口而出。
谢之容闻此,鸦色长睫抬起,一双眸光清丽的眼睛与皇帝对视,“臣与陛下两情相悦,因而奉诏入宫,”他朝皇帝一笑,刹那间冰雪尽消,如世间最夺人心魄不过的花木绽放在眼前,“臣说的可是吗?”
第十一章
恐怕很难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谢之容,何况此言合极了萧岭心意。
皇帝面上的不悦之色早已烟消云散,目光怔怔地看着谢之容,似乎有些看痴了,他生的好颜色,一双总雾蒙蒙懒洋洋的眼睛此时居然含着点情意般的光亮,因而这样看人,非但不显淫猥,反而叫人觉得面红心烫。
四目相对,唯有谢之容看得清,萧岭那近乎于迷恋的眼神下有多少清明。
“陛下。”谢之容再一次开口了。
“陛下!”同时开口的还有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萧岭知道系统想说什么,可他并不在意。
一个被美色所迷惑的皇帝什么都能做出,他明白,系统也明白。
可系统无法阻止。
萧岭仿佛才回神似的,极慢极慢地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地咳嗽一声,声音比往常低了不少,极快地回了句:“之容说的是。”他耳下泛着红,只看着,不贴上去碰一碰都能断定,那块皮肤此刻必然滚烫。
他的神情谢之容一览无遗。
倘不是亲眼看见,连谢之容都不相信,有人竟真的能将情绪收放自如到这般程度。
简直就如同真的一般。
萧岭看他的眼神亮亮的,又重复了一遍,“之容说的是。”
“既然之容这样说了,那就这么……”萧岭顿了顿,“让刑部去办。”
尘埃落定。
一直安静垂首站在旁侧的许玑道:“是。”
内司监沟通内外,皇帝不上朝,一切政令便通过内司监传达。
宿择与娄叶舟眼中俱是不可置信,那一刹那,娄叶舟忽地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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