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侧君,只是无足轻重的人,“侧君不妨从头开始,慢慢说。”
顾侧君掩了眼中情绪,应道:“是。”
“臣原是宁德三年的状元,授官翰林院修撰,为官三月,家中横遭变故,”顾侧君眉心颤了下,旋即神色如常,“臣辞官丁忧。宁德六年,先帝召臣回京,臣得以在先帝左右侍奉,为先帝内臣。”而后,仿佛无意,“陛下少年时,臣有幸常与陛下相见。”
“可惜朕忘了,”要是萧岭真取皇帝而代之,可能会对顾侧君的话心生恐惧,然而萧岭的存在太特殊了,他不是与皇帝一模一样,他就是皇帝,容貌漂亮,像极了当年朝臣都心有余悸,又憎恶非常的沈贵妃的皇帝笑眯眯道:“虽说侧君现在亦姿仪高彻,不过想来年岁青稚时,亦别有风姿。”
顾侧君原本冷静的表情微僵。
任谁都不会喜欢旁人对自己的容貌加以评价,但倘若评价的人是皇帝的话,那就由不得他们喜欢或不喜欢。
萧岭稍倾身上前,道:“侧君今年多大?”
“臣二十有九。”
“比朕大不上许多。”萧岭居然还真认真思考起来了,“你是宁德三年的状元,那你当年才……十六岁?”
暴君这后宫可真是卧虎藏龙。
死得委实不冤。
顾侧君回答:“诚如陛下所言。”
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之后却做了先帝内臣,这其中,不知发生了多少事。
但萧岭没有问。
“我父皇当年为何要将你留在后宫?在前朝辅佐朕不是更好?”总比眼下这个尴尬的宫妃身份好。
顾侧君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臣亦不知。”
“先帝当年也觉得,太后容不下朕?”萧岭直言。
顾侧君差点没绷住面上表情。
这也,太直言不讳了吧!
这话只能萧岭自己说,顾侧君不能说。
萧岭叹了口气,武帝之用心良苦可以想见,沈贵妃死后,武帝将尚是储君的萧岭养在未央宫中亲自教养,驳斥了所有请废太子的奏折,朝中,有一干他亲自挑选的精干文臣,边外,有张景芝等不世名将,武帝在时,谢之容已有声名流传,武帝还命谢之容入宫过一次,相谈半日,断定其确有真才实学。
然不启用,将人留给自己儿子重用,谢之容待小皇帝,必然心怀感激,更忠心耿耿。
恐日后有人拿皇帝的出身大做文章,便对外称赵太后是皇帝生母。
临崩逝前,将自己近臣留在后宫中看顾皇帝,深恐赵太后、赵誉等人会对新帝不利。
武帝是个雄才大略,甚至有些冷酷无情的皇帝,可对于小皇帝,他做到了他身为父亲能做的一切。
以萧岭来看,这位英明了一辈子的武皇帝只做过一件错事,就是立了长子萧岭为储君。
倘若萧岭只是个平庸之人,那么凭借着武帝的遗泽与安排,他至少能成为一个守成之君。
可他没有,他登基后愈发放纵,最终葬送社稷。
“臣不敢揣测君心。”顾侧君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
萧岭轻笑,“你我君臣,无需这般拘谨。”
看得出来,赵太后和皇帝关系很差,差到武帝临死之前都害怕太后会对萧岭动手。
不过转念一想,倘若自己是赵太后,是皇帝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子,因为皇帝偏爱贵妃,自己的儿子就只能屈居人下,封留王而已,他也恨不得手刃皇储。
“臣谢陛下体恤。”顾侧君回答。
萧岭弯眼,对于又多了一个劳动力他是很高兴的。
顾侧君既然是状元,还做过数年先帝近臣,那么于国事上一定懂的不少,日后他有不解之处,亦刻询问顾侧君,以供参考。
多好啊,宫妃的月银可没有朝臣的俸禄多。
省了一半钱!
况且,萧岭笑容转淡,今日之后,他与谢之容的关系是否如初尚不可知,既然两人都尴尬,有了顾侧君,这段时间也可少见面。
“过去的事情,朕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萧岭二指敲了敲脑袋,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既然顾侧君在,便请为朕解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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