誊录好的策卷已碎在他手中。
谢之容面无表情地将策卷折了三折,送到烛火边点燃殆尽。
既背下来了,这份不必存着。
再撰写一份便是。
皇帝大约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就算注意到了,也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谢之容将放好的文书拿过重新看了一遍,忽地发现有几张策卷放错了位置。
神情愈发冷然,但鉴于先前那张已经被烧毁的策卷,他这次用劲轻了不少,却还是听得策卷被翻动时的刷拉响声。
陛下的态度,更是奇怪。
梦可暂时搁置一旁,然而萧岭的态度,他却不得不在意。
皇帝今日起得比往日都早,起来时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跑到他面前看他是否醒着。
谢之容惊醒时本已睡不着,听到萧岭的脚步声又躺了回去,想看看皇帝过来做什么。
实在太奇怪了。
萧岭早晨轻描淡写地提起的噩梦,和往日毫无差别却令谢之容莫名地感受到微妙的态度。
谢之容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看穿的后怕,仿佛,萧岭早就知道他梦中有多么大逆不道一般,才会,待他近,而不亲。
谢之容很想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问萧岭的最好时机。
况且,顾勋也在。
先帝侍君,被皇帝看中,得封侧君。
顾勋此人身份并不如明面这般简单,据谢之容所知,他曾有功名官位,不可能为了帝王恩宠而入宫。
理智上的清楚并不妨碍谢之容从心地不想见他。
非常不想。
又核对过一遍文书,谢之容才返回未央宫。
……
“谢公子或有治世之才,然其心高气傲,绝不能屈居人下,且……受此大辱,未必真心实意能够辅佐陛下。”顾勋道。
萧岭拿起朱笔,上面的朱砂已干了,他便又蘸了些,在奏折上写下了照准二字。
他眼尾上扬,眼部线条收拢处颜色偏暗,几乎像是一道秾丽的妆。
但与柔软妩媚毫无关联。
顾勋说完,没有第一时间等到萧岭的回复。
他亦不再多言,安静坐着。
“清绝至此,实难再得。”这是萧岭的回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非为容色,而为治世之才,为谢之容对于百官的了解与其洞察事实,于细节处几乎可怖的掌控。
他无可替代。
萧岭没得选,至少在此刻,没得选。
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顶替谢之容。
有这句话,顾勋便清楚,在短期内,谢之容的地位都会无可撼动。
可谁知道以后呢?
萧岭说完这话似乎心情比刚才愉悦了不少,慢悠悠地说:“侧君既然在先帝身边多年,大约与贵妃很相熟?”
顾勋总想说谁会称呼自己的亲爹亲妈为先帝贵妃的,生疏得简直就差把我不是皇帝写在自己脸上了。
但即便如此又怎样,谁也不能证明皇帝不是皇帝。
顾勋道:“臣为人臣,不敢与贵妃相熟。”
“哦,”萧岭笔锋锐利,锋芒毕露,朱笔在纸张上留下一道张扬的飞红,“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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