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张开的嘴打去。
礼单为了好看,外面那层用的是檀木,里面才是纸张,这么拿着,简直就是个又厚又重的檀木板子。
檀木板破风而来,只听喀嚓响动,嘴里有什么东西被砸了下来,硬且光滑,管事只觉得口中脸上一阵剧痛,往后一仰,没站稳,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与他同时落地的还有那厚厚的礼单。
管事只觉嘴疼得已张不开,血不断地顺着裂开的口唇处淌出,一摸,摸到了几颗碎牙。
竟不知道那看起来清瘦的少女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崔寒抚平了刚刚看书留下的褶皱,淡淡询问管事,“崔安是什么东西?”
他太平静,以至于让人产生了种他并非生气,而是真的不知道崔安是什么东西的错觉。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惊呼。
两人同时看去,刚过来的萧静谨站在屏风边上,手帕掩着唇角,面上一片惊愕。
管事看见萧静谨顿时跪下叩头,一面磕头一面道:“小人是奉王爷之名过来的,前几次娘娘在京中,都是小人来送东西,小人方才提起王爷,也不知哪句话触怒了郡主,一切都是小人过错,与郡主无干。”他说话原本极利落,但因为磕掉了牙的缘故,四处漏风,血顺着脸淌下,更显可怜。
他知道大长公主最谨小慎微不过,性格随和,在王府十几年未与人有过半句争执,脾气好得不似一天潢贵胄。
也因为这样绵软的性格,难免叫人轻慢。
萧静谨快步过来,崔寒已站起,请萧静谨在花厅中这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自己站到了萧静谨身边。
“不过是几样东西,王爷送来了,咱们就受着,”萧静谨安抚道:“怎么就生这样大的气?”
管事听到萧静谨这样说,便知道自己不会吃亏,连捂嘴叫唤的声音都比刚才大了不少,凄惨可怜极了。
崔寒在萧静谨面前收敛了刚才那冷傲的语气,轻轻道:“儿本来对崔平之就无甚指望,亦不是第一次知他心思不堪,只是儿修心不足,见此场面,知他心思,还是忍不住动怒。”
倘若皇帝性格当真暴虐,又不喜女子,宫中还有赵嘉等他嫁进去做棋子,他便是做了皇后,又和跳到火坑里有什么差别?偏偏崔平之还巴不得亲手将他推进去。
生身父亲啊!除却血缘,还有十几年的相处,十几年便是养条狗都能养出深情来,何况是血脉亲人?
可即便如此,崔平之仍旧将他当成了达成自己目的的棋子之一。
幸而崔平之不知崔寒不是女孩,若知他本是男儿身,怎能让他活到今日?
崔平之不会让一个身上流着萧氏皇族的血的孩子做世子,日后承继受恩王府。
为了讨好武帝以示自己没有野心,每年都让大长公主带着郡主来京,哪怕他知道,他若有异动,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妻女,可他还是这么干了!
他明明知道在大长公主回王府后,明里暗里从大长公主打探朝廷消息会陷大长公主于两难之境,可他哪次都没有犹豫!
管事听到这话,蓦地愣住。
崔寒提起崔平之的语气,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女儿提起父亲。
萧静谨拍了拍他的手,语气仍是温和的,“王爷为人,你我都清楚,为他动怒太过不值。”她叹了口气,提起王爷时仍像是提起自己的丈夫,“何况是对这等逢迎小人,阿寒,命人拖下去处置了也就罢了,”看了眼沾上血的礼单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瑟瑟发抖的管事,“伤了手反而不美。”
女人美丽的脸一如既往地温柔,“来人。”
那管事磕头如捣蒜,彻骨的寒意让他颤得说不出话。
他听到了太多不该听到的东西。
听到了,就要死。
“求殿下,求娘娘开恩,娘娘小人是奉王爷的命令来……”磕头哀求着,忽地想到了什么,“娘娘,小人是……”话没说完,就被塞住了嘴。
出不了声,唯遗满面惊恐。
大长公主府的护卫从照夜府拨了数十人,直接进来,见惯了这些事的照夜府卫面上一点诧异也无,利落地堵住管事的嘴,缚住双臂,为首者询问道:“殿下,如何处置?”
萧静谨看向崔寒。
崔寒道:“烧了吧,扔到柴房里。”他慢慢平静下,又成了以往那副冷淡的模样,“下午,便上一道公主府走水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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