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烫到一般,忍冬飞速移开目光,心跳如擂鼓——裴朔雪这么讲究的穿戴,在他们相处近十年中从未有过。
忍冬觉得自己的脖子隐隐作痛,昨晚残留的窒息感再一次卷席了他——或许裴朔雪昨夜只是一时心软,现下反悔了,还是想要他的命,才穿着这般济楚,送自己最后一程。
裴朔雪突然伸出手,忍冬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但是还是没躲,裴朔雪的稳稳地落在忍冬的头上,然后在他翘起的两根呆毛上顺了顺。
或许是他晚上翻腾得太厉害,这有碍观容的两根呆毛并没能随着裴朔雪的力道顺下去,反而更翘了些,裴朔雪微微皱起了眉。
忍冬咬紧牙关,任由裴朔雪的手按在自己头上,闭着眼睛等着他动手。
头顶上的手移开了,忍冬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心又吊到了嗓子上——裴朔雪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
裴朔雪的手不似平常冰冷,比他的体温居然还高些,静静地贴在忍冬的脖子上两三秒之后,垂眸瞥了一眼消失得一干二净的青紫印子,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今早还没来得及梳洗?”
忍冬睁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动手,眼神中还带着蒙:“没有。”
没有就好,那还没看到脖子上的痕迹。裴朔雪心虚地移开目光,坐回了位置,自上而下地又打量了一番忍冬,轻咳了一声道:“跪下。”
裴朔雪虽供着忍冬的吃住,但一直没有长辈的架子,连拜年都没让忍冬跪过,乍一听这话,眼中的疑虑更深一层,可还是乖乖跪下了。
裴朔雪顿了很久,想了半日的措辞,才缓缓道:“你……从来没有好奇过自己的身世吗?”
忍冬跪着的脊背一紧,以为是自己见那什么平都的杨大人被裴朔雪发现了,心中一团乱麻,想着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裴朔雪才对自己如此绝情,急急道:“没有……”
他咽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见面”二子,随即道:“不想知道。”
似是怕裴朔雪不相信自己的诚意,他又很快地补了一句:“真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是他们不要的我,我也不要他们。”忍冬揪着衣角的一块布料搓了又搓,飞快小声略了一句:“我有贵人就行了。”
他听见裴朔雪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可还绷着声音道:“那你……是一直想要跟着我?”
忍冬不可置信地抬头,只是这么一个征询的语气,他却听出了不同寻常。
清晰地感受到心脏震颤了一下,忍冬小心翼翼的眼神中含着希冀,嘴唇动了两下,却始终不敢出声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揪着衣角的力又加大了几分,将那团布料扯得隐隐露出线头。
裴朔雪盯着被他扯得看不出原样的衣角半晌,微微恍惚,又很快回过神来,继续道:“若是有一天,你的家人想要认回你……”
裴朔雪顿了一下,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难得的有些局促:“我是说,你若是还想要跟着我,就不能再认回你的家人,哪怕他们回来找你……也不行,你可以吗?”
忍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身世如此敏。感,茫然道:“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不一样的。”裴朔雪轻声道:“你答应吗?”
忍冬脑子转了一下,反问道:“我要是答应,贵人是不是就不再丢下我?是不是这种不一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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