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出来的时候,忍冬也惊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方面,可这种想法一开闸,就像洪水一般,奔流不息,忍冬的心神被搅弄得愈发乱。
若是师尊找到了携手一生的人,自己似乎就不能跟着他了,师尊的一切会交付给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会给他束发穿衣,会给他做饭叠被,会和他耳鬓厮磨……
忍冬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看见了院中自己的痕迹慢慢被抹去,全数换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会完全替代他的位置,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那个人都可以做,还不用像他这般小心翼翼。
师尊那样不喜欢和人触碰的人会自愿地被人抱在怀中,会在被亲吻的时候迎合,会在床笫之间……
一时间,忍冬只觉气血上涌,他仿若置身于那日午后的奇珍阁中,又再一次站在了青鸾的屋外,只是这次他如席潮生一般只能站在门外,而屋中的人变成了师尊和另一个人……
单是这样的念头一起,忍冬便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如蚁噬心,漫出细密的酸涩疼痛来。
他眸色深沉,融入了垂垂夜幕之中。
若是师尊真的需要那么一个人侍奉枕侧,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如果那个人是自己,师尊便再也没有丢下他的缘故,他会抱自己,会亲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和自己做一切亲密的事。
忍冬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情绪变动不对,可又找不出这其中逻辑的漏洞来,心中的煎熬似有实质,竟真的化为疼痛压上心头。
忍冬死死地揪住心口处的布料,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残余的蛊毒居然在此刻卷土重来,轻而易举地侵袭着他的五脏六腑,像是在惩罚他对自己的师尊有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叛逆心思一起,便再无收回的趋势,一切白日里的烦躁在此刻都有了宣泄之口,他的不适,他的焦躁,他的起坐难安全是因为——
少年不知愁滋味,偏害相思,不知相思来处,行也相思,坐也相思。
强忍着混沌的大脑和刺痛的心脏,忍冬在失去清醒之前推开了裴朔雪的房门。
没一炷香的时间,房中一片狼藉,忍冬翻乱了他亲手整理的衣柜,疯了一般将裴朔雪的衣物铺满了整张床,而后意识混沌地钻了进去,直至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沾染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松木香味,才停止了动作,安静地蜷着。
泛红的脸颊贴在一片衣角上,他涣散的瞳孔中迸发出野兽一般的精光,举止上又生涩得不知所措,只会喃喃低声一遍一遍地喊着“师尊”。
似是只要这个名字便能消解他身上的痛苦挣扎一般。
“师尊,师尊……”
被疼痛逼得狠了,眼角渗出泪来,他也只会断断续续地喊着裴朔雪,手上的力道不敢加深半分,虚握着一片衣角依旧平整洁净,宛若新衣。
忍冬足足一天一夜未出那扇门,赵鸣鸾在傍晚爬上矮墙时只看见大开的门和一室的凌乱。
——
平都的局势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说他好,陛下病情并无大碍,还能撑上几年,说他坏,朝中立储之心已经蠢蠢欲动,几位皇子的母家更是四处奔走联络朝臣。
好不容易理清平都的一团乱麻,裴朔雪紧赶慢赶,终于在忍冬生辰当日到了蜀地。
其实忍冬的生辰并不在今日,只是去年裴家小子生辰请了自己去坐席后,忍冬低落了好几天,裴朔雪才知道他也想自己给他过生辰。
可无人知道忍冬的生辰在哪天,为了方便,裴朔雪便定了蜀州花灯节的那日做他的生辰。
入了城,裴朔雪便知自己回来晚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