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手中接过一沓衣裳,背对着赵珩,开始解衣裳。
“慢些。”赵珩含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明明是在嘱托车夫平稳行驶,不让裴朔雪不好换衣的举动,可听在裴朔雪耳中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裴朔雪解开身上的白狐大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了半边的银白色下衣,又瞧了一眼赵珩准备的绣着竹叶的青色衣裳,在一身纯色和混搭之中犹豫了半晌,还是妥协了,连带着未湿的上衣一齐脱下。
只剩下一层的里衣透出裴朔雪薄削的肩胛骨,饶是马车上很暖和,裴朔雪还是打了一个寒颤,就算不回头,裴朔雪也能感受到那双大逆不道的眼睛正在自己的后背上流连。
可无论是裴家公子还是阁臣裴朔雪,这样繁复的衣裳他从来没有自己动手穿过,就算他刚才急着披着衣裳跑出来,也只是草草地系了一下腰封,不使衣裳滑落便行。
行走宫中最是讲究服饰得当,即便是赵焕口中不用穿朝服的家宴也需郑重对待,裴朔雪背后如有麦芒,手上更是慌乱,半晌,他垂眸瞧着被自己团成死结的衣裳,脑子里想着披着那件狐裘挡住,一晚上不脱下有几分可能瞒得下去。
马车停了,雪却未停。
到了听雪亭外,便只剩下一条长长的竹板桥路,这一路上镜湖澄澈,无半点遮挡,裴朔雪更没半点调整衣饰的可能。
他闭了闭眼睛,拿起一旁的黑狐裘,准备披在身上收紧混过这一晚。
一只体温略高的手按住了他的膝盖,而后裴朔雪便见赵珩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那只在膝盖上的手游移到他的腰间,缓慢而耐心地解开被裴朔雪团得三斤都挠不开的带子。
下意识地,裴朔雪往后缩了一下,后背撞在坚硬而冰冷的马车壁上,身前赵珩靠过来的身子更觉灼热。
“别动。”赵珩低声道,他抬起头,双手按住裴朔雪的衣襟,一缕一缕地将布料顺平,拉下。
“挺胸,正色,抬头。”赵珩抚平衣裳,一点一点顺着裴朔雪的身形将竹青色的衣裳板平,而后依次交错系上布带。
裴朔雪一时有些恍惚,低头便是赵珩乌黑的发和身上熟悉的香味,在蜀州的时候,赵珩曾无数次这般帮自己穿衣理服,他知道赵珩会趁着系腰封的时候抱住自己,讨个几秒的安稳。
裴朔雪纵了他这般,可能是因为动物本质上对领土和领土上的生物的掌控欲,他那时觉得身上沾染了自己身上淡淡松木香的崽子是自己的私有物,是可以把后背短暂交付而没有危险的人。
可如今呢?拥有着比自己更高地位的并以此咄咄相逼的人,怀着终有一日会杀死自己神谕的人,即便身上还是仿照着裴朔雪身上若有若无的松木香,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在他眼前讨乖的人了。
“收腹。”赵珩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他搂了一下裴朔雪的腰,将人从后背紧绷着靠在马车壁的状态拉至中空,而后替他系上最后的腰封。
这次没有丝毫停留,赵珩的指尖便从他的腰间离去。
“多谢殿下。”裴朔雪听见自己略带喑哑的声音响起,混着外头的雪声微带的凝涩都不甚清晰。
赵珩没动,握住了裴朔雪湿透了靴子,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替他脱了下来。
“忍……”剩下的一个字被裴朔雪的惊呼咬在原地,同时冰凉的足在赵珩温热的掌心里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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