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垂眸看了一眼脚腕上的金链,上头还坠着一个小凤凰的挂坠,正落在脚背上,裴朔雪伸手拨了一下,那小小的凤凰薄片就落下去晃动,像是活着一般左右摇摆着。
“当年闲着无事做了来给小凤凰固魂的,小凤凰没了之后我便没再管,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南海,现在又辗转到了他的手里。反正对我没什么大的效用,戴着就戴着,就当是哄孩子了。”裴朔雪还是有些不适应贴身带这些东西,动物的警觉让他不习惯身上有走动起来发出响动的声音,可他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并没有在赵珩不在的时候就把它拿下来,即便他想拿下它再轻而易举不过。
“他做的那个梦……”裴朔雪犹疑了一下,问道:“应当就是一个普通的梦吧。”
“我正要和你说。”冥王正经起来,“赵璜的命星动了,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会?”裴朔雪惊道:“赵珩又没……动他。”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觉出来,就算赵珩没有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以往的天之骄子被怀疑血脉,母亲死时都没能见最后一面,敬重的老师被囚在后宫之中,就连他自己都被禁足胥阳,永世不得出。
这样对一个奸佞之人会让他觉得怨怼,而对一个纯良之人会让他内耗自责,两年多的时间,赵璜在反复自省中磋磨,他生来的秉性让他不会去将恨意付诸他人,这样磅礴而浓烈的情绪就被他加诸到自己的身上。
如此,人怎么可能不病倒?
病倒之后,便再没能起来。
裴朔雪深深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轻声道:“我一直觉得天意使然,我只要按照天意的想法去做就行,不能违逆的事情就算抗争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可现在,我却觉得,我好像错了。可这结果……”
裴朔雪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可这结果本就不该是这样的,按照天命本就该是赵璜黄袍加身,统率四海,可横插进来的赵珩搅乱了一切,导致这连锁反应之下形势迅速脱缰,裴朔雪没有半点回天之力。
若不是裴朔雪当年心念一动,留了赵珩一条性命,如今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如果他杀了赵珩……
裴朔雪向来是个装傻充楞的,他模棱两可地对待一切人和事,昔日在蜀州的时候面对赵珩的示爱是这样,回到平都之后再与他相逢的时候是这样,之后以为了刺激赵璜夺嫡和赵珩发生关系是这样,现下躲避这失败的辅帝结果还是这样。
他不会用别的解决办法,实在要他去做决定,他便只会杀掉其中地一方,让轮转的命盘终止,让脱缰的命运也终止。
赵璜活不了多久,代表着他在人界的理由不复存在,近百年的黎国筹谋毁于一旦,他不知道这对白帝魂体有无影响,但是他知道,赵璜死了,他便再不能以辅帝阁阁臣“裴朔雪”的身份活在人世间。
赵璜死了,他便也得死。
赵珩想要的,他从来都给不了。
人神早在始神之战中彻底分离,谁也不能阻止已经逝去的时光,谁也不能逆转已成定局的规则。
即便,裴朔雪是这世间唯一游离在规则之外的人,他的游离,不过是被一张更大的网束缚。
被赵珩养出些温和性子的裴朔雪终是又凛了眉目,他静静地想着所有的因果,想着这一团乱麻的局势。
他的面上沉静似水,他的心中黑白无光。直到一袭紫衣出现了在他眼前。
“师尊!”
赵珩换了身衣裳,倚在院门朝着他笑,好似又回到了少年时的轻快恣意。
似阳光一般温暖的银杏树叶飘飘扬扬地荡过他的眉眼,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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