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虽然粗糙,却也能看出来这是用心、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水瑶宫死了个伶人,这消息登即传遍了后宫。
一听是与和尚有染的女子,众人的语气中压根不带一丁点儿同情。
鄙夷声,唾骂声,不绝于耳。
“要我说,她这是活该。好端端的,还敢去勾.引人家梵安寺的圣僧,这回好了吧,遭天谴喽!”
“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就算是有她家主子护着,也注定活不长久。自作孽,不可活。我要是她,出事那天晚上就一头撞死了。”
“可不是,当真是没脸没皮的。染指佛子,被这么多人骂,还好端端地在水瑶宫躺了那么多天,真是不知羞!”
“就是就是,她是怎么有脸活这么多天的……”
隔着一道宫墙,葭音从林径中穿过。
听到对面的议论声,她的步子顿了顿,咬紧了下唇。
“阿月姐姐,你莫说了。我听说那伶人被沈公子叫人打了一顿,昨日才能下床……估计是一下床,就去投井了罢……”
“怎么,在床上还不能死啊。凝露,你今日是怎么了,居然替一个勾搭佛子、不知廉耻的伶人说话。”
后者似乎有些害怕前者,赶忙噤了声。
葭音的眼皮跳了跳。
凝露,这个名字怎么这般耳熟……
那名唤作“阿月”的宫女又冷哼一声:“也就是你,才会去同情那种女人。有这种闲工夫,不如把我们几个的衣服都洗了。莫偷懒!”
紧接着,便是一行人嬉笑着离去的声音。
葭音绕过宫墙。
只见一名小宫女低着头,抱着一沓原本不属于她的脏衣物,默默垂泪。
见了葭音,凝露微惊,看清楚她时,小宫女忽然“扑通”一下朝她跪了下去。
“救命恩人!”
她想起来了。
是自己上次与镜容在何贵妃那里,救下的小宫女。
葭音瞟了一眼她怀中的衣服,有几分不平:
“明明是三个人的活,怎么让你一个人做?”
“恩人,我都习惯了,这些活儿凝露一个人也能干完,不碍事的。”
她似乎害怕极了惹事。
葭音看着她,对方姿容平平,身量矮小,可那一双软眸怯怯,让人不由得生了许多保护欲。
上一次,凝露求镜容收留她,镜容没同意。
这一次——
葭音握住她的胳膊,对方却忽然往后一缩。她这才发现,凝露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你想不想随我一起去棠梨馆?”
对方的眸光亮了一亮,不过须臾,又暗了下去。
“公公他不会放我走的……”
她冲撞了何贵妃,被打发到了慎刑司,因为胆小,经常受欺凌。
凝露像一头小鹿,惊慌失措地四处望望,生怕这句话被旁人听了去。
如此胆怯……
葭音不由得心生怜惜,同她打着包票:“我去跟沈哥哥说,前几日皇上赏了我些珠宝。我把它们都给沈哥哥,让他去跟张公公说,把你带出宫。”
以沈星颂的本事,带一个小小宫女出宫,还是带一个慎刑司的宫女出宫。
就是动动眼皮子的事儿。
凝露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沈哥哥”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赶忙又跪倒在地,对着葭音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恩人大恩大德,凝露无以为谢。愿意后半生给恩人当牛做马,以报姑娘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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