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欲擒故纵实在太自然,没人能看穿。应隐老老实实地问:“那我等下可以把它喝完吗?”
商邵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这个要问导演。”
应隐便眼巴巴地看向栗山。栗山全然没察觉自己成了名正言顺和兜底的,咳嗽一声,网开一面道:“你明天下午三点的戏,喝几杯倒也无妨,这段时间确实很辛苦。”
应隐“嗯嗯”点头,看着放在商邵桌侧的那杯果香热酒,不自觉舔了舔唇。
酒可真好喝。
这场局既是小聚,也聊正事。商陆把白天在片场一闪而过的想法跟栗山提起来,就着酒,一个概念慢慢延展、丰满、成形,填充进细节,让它有了可落地的实质感。
“女主角的人选很要紧,她是正反叙事的锁链,长着一张让观众天然信任的脸,在真相揭露前,她是一朵无法自保的花,但知道真相后再返回看她的戏,会有毛骨悚然之感。”
栗山瞥了应隐一眼:“你们是一家人,倒不用在我面前说两家话。”
商陆静一瞬,“不,应隐承担不了这个角色。”
应隐虽然眼神迷离,但还是认真听他们聊着。听到商陆如此笃定否认的语气,她一怔,眸中情绪也是一僵。
“为什么?”栗山彬彬有礼地代为问。
“因为你这部戏用得她太狠,她很需要休息。”商陆端起酒杯,也没给栗山留面子:“你既然是按国际主流影后的标准来调教了她,那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的意思。”
他说完,伸过手臂,意味深长地跟栗山那杯碰了一下。
水晶杯壁的碰撞声清脆冷冽,更衬得室内寂静。
倒是应隐先笑了:“什么国际主流影后?戛纳?他们不喜欢我,这件事已经被证明过了。柏林?雪的气质和主题,不像是柏林这几年青睐的,威尼斯倒很契合,不过……去年是日本的户田里穗,我想欧洲人还没大方到连续两次把奖留给东亚人的地步。”
虽然国际上还有很多其他A类电影节,但显然就影响力上,并不能与这三大艺术电影最高殿堂相提并论。应隐所参演的电影中,《再见,安吉拉》是她最接近三大的时刻,这部片为华语电影捧回了第二座金棕榈,送柯屿登顶影帝,还有很多其他技术类奖项,唯独作为女主的她颗粒无收。
那一届,栗山正是主竞赛单元的评委之一,对于最佳女主的相关细节,他没有对任何人透漏过一二。听到应隐说出这一句“戛纳不喜欢我”,他虽然沉默,脸上细纹却明显皱动。
他似有话说,咽下了,沉默地转着杯子。
戛纳从选片展映,到奖项的评定过程,其实并没有那么“客观”与“标准化”,尤其是主竞赛单元的大奖角逐,其实本质上是九位评委争吵、博弈、权衡、妥协的过程。
评审团主席和评委的性格、审美喜好、话语权,乃至沟通能力,都能左右到大奖花落谁家,充满了偶然性和拉锯性。
应隐没拿奖,粉丝连栗山也撕,认为是因为他不够强势所赐。栗山对此没辩解过。那一届他作为评委中唯一一个亚洲人,独木难支,与评审团主席皮埃尔又有旧怨在,能保下金棕榈和影帝已经是尽力。但从内心深处讲,他对应隐的落选当然有遗憾。
“怎么忽然这么悲观?”商陆忽而笑了一下,打破现场的微凝滞,肘立在桌上的手,比出了两根手指。
“什么意思?”应隐看他。
“保一,争二。”商陆回视她:“我说影后数量。”
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格中吹过,吹得人蓦地打了个寒颤。
“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我了。”她笑笑,指尖转着那一只小小的普洱茶盏,看着百无聊赖的模样。
无论什么奖,背后其实都有政治与金钱的影子。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影片拿了金棕榈,也许是因为它背后的全球发行商是法国MK2,青涩活泼的女演员获封奥斯卡影后,也许是因为狠砸了几千万美金公关费。或者,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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