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没想到,初吻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种场合下被人夺去。他突然觉得悲哀。这些年徐应悟活得体体面面、规规矩矩,多年的精心伪装已内化于心,像长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再也感觉不到别扭或痛苦。如今被潇洒放浪、恣意纵情的西门庆一衬托,他惊觉自己活得竟是如此压抑、如此虚伪。
原来亲吻真的会上瘾。原来怦然心动是这种感觉。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纯粹又无比深刻的快乐,仿佛灵魂受到了一次的洗礼,眼前世界从此变得不一样了。从前他总觉得沉迷谈恋爱是没追求的脑残行为,可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开始理解那些为爱痴狂的人。
可他才摸到天堂的大门口,只伸头呼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就被一脚踹落云端。吴银儿软绵绵的小手触到他下身那一刻,他猛然惊醒,意识到西门庆想干什么。
他把他约到窑子里,和姘头一起灌他酒。他当着女人面与他亲吻调情。他原本还想叫曾经的男宠张松一起。
以前的徐应悟一定不敢相信,有一天他竟会为一个已婚渣男心碎难过,甚至憋屈得想哭。
他曾设想过“最好的未来”,运气好的话,他或许能遇到一个与他情投意合的良伴,这个人外表不需要多吸引人,重要的是人品可靠、专一长情,能不张扬、不折腾地与他一起,瞒着父母、背着单位,以知己好友的名义踏踏实实低调过日子。
西门庆完美避开上述所有品质,徐应悟简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人动心,不仅毫无道理,简直匪夷所思。
他最难以接受的,是西门庆明明早早探测到他的心意,甚至比他自己还早看出端倪,却狠心加以利用,公然把他当成一时方便的玩伴和泄欲工具。
徐应悟跑过两坊三巷,终于回到南门外大街尽头自家门口。令他意外的是,西门庆的马车居然停在这儿,玳安儿不在车上。他推开院门,才走了几步,玳安儿便慌里慌张从里边儿跑了出来。
“应二叔?”玳安儿一脸震惊,“你……爹不是……这就回来了?”
徐应悟听他这么一问,更坐实了心中猜想:西门庆早有预谋!于是他没好气冲玳安儿道:“你不去守着你那便宜爹,上我家裹甚么乱?”
玳安儿听他语气不善,不敢多啰嗦,躬身作着揖跑了。
徐应悟走进堂屋,迎面碰见张松打卧房里出来,一见着他,慌忙以袖遮住下半边脸,含糊叫了声“哥”就想跑。
“站住。”徐应悟按下他手腕,发现他嘴唇上破了个口,正渗着血。再定睛一看,见张松发髻歪在一旁,袍服下半身全是不正常的褶皱。
徐应悟联想起方才玳安儿的奇怪言行,心下一沉,问道:“方才我进来前儿,你同玳安儿干甚么呢?”
“没干甚么,我……没留神撞床柱子上了,磕的……”
徐应悟正窝着火,忍不住冲口而出:“你骗我!”
张松应声一哆嗦,立时红了眼,心虚低头嘟囔:“哥你想啥呢,我能……我能吗?没有的事……”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徐应悟重重推他后脖颈子,将他攮搡在地,“你再这样,就给我滚!”
张松爬起来跪在地上,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我没有,哥你信我……”
徐应悟气得胸口起伏,强压着火听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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