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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徽本来阖上的眼虚虚掀开一条缝觑他,北羌大将、京州名士,这会儿又来个西南幕僚,啧,不得了了。

他之前只当这钟延是祝知宜的同门,还是先太傅昔日爱徒,只是残暴狠戾些,又怕他念旧情,需得大防,今日来看,没那么简单。

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对方对祝知宜复杂隐晦的情感和对自己浓烈的妒意。

祝知宜义正言辞:“他怎能算我祝门兄弟。”

梁徽:“……”

他说的“哥哥弟弟”似乎和对方口中的“兄弟”不大一样。

“噢?为何?”梁徽问,“我看他对你这个师兄倒是念念不忘。”

祝知宜看在他遍体鳞伤的份上也不计较他的阴阳怪气,简略地将往事说与梁徽听,梁徽觉得祝知宜可能真的是一棵榆木,也庆幸他是棵榆木。

“清规好绝情啊。”梁徽半垂着眼,故意说。

祝知宜低头,梁徽脸色苍白似鬼魅,眉眼更显漆黑,唇又带血,添了几分邪气。

“绝情么?”祝知宜怕他摔下去,搂紧了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梁徽闷笑一声,闭上眼,心道祝清规的道太难了,这世上恐怕只有神仙和大圣人才跟得上,他唇角弧度更邪肆,质问:“朕的道也似与清规不同,清规是不是也时常不想同朕为谋?”

祝知宜却说:“没有。”

“你与他怎会一样!”

梁徽心一跳,示弱地用头蹭他的肩窝,非要问:“有何不一样?”心思阴暗是一样的,手段卑劣是一样的,就连对祝知宜的占有和欲念都是一样的,若真要论其他,只怕他还要更不折手段得多。

祝知宜抱稳他,低下头,温软的气息徐徐萦绕在梁徽耳边:“臣说过,臣曾是弱者自怜,皇上是强者自救,那么钟延则是卑者自堕。”

“钟延于困逆之境中尚有祖父的栽培、策昭的相助、同门的关怀,却依旧选择怨天尤人恩将仇报,皇上最难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偶得石夫子相助,便一直不忘他的一饭之恩。”

“底线,这便是不同。”

“我们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或境况,但依旧可以选择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世上不会有至纯至善之人,评判一个人并非看他做的是善事还是恶事,手段是否阴狠,这世上有很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但这一切,都归根于底线。”

“底线决定下限,也决定了根本。”

“因此我与皇上可以和而不同,但钟延则是从根上就迥异,所信不同,何必强求。”他给过对方很多次机会,是对方不要,而且……他实在永远也无法忘记曾经鲜活热忱的策昭了无生气的模样。

梁徽幽幽睁开眼,祝知宜就是这样的,外柔内刚,以极其严苛的标准恪守自己的原则,你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便到死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思及此,梁徽竟有些兔死狐悲的心慌。

祝知宜眼带疑惑,低头问:“怎么了?”

梁徽半真半假笑:“心中惴惴的,怕清规什么时候也这样对我。”

“……,不会,”祝知宜心想,虽然梁徽性子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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