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半睁半闭,钟莹蹲在一旁念咒:“睡睡睡,别看别看别看。”
他还是翻了一页,强撑着扫了一眼,脑袋慢慢地靠上墙壁。
场景再次变换,他在香樟胡同里恶狠狠堵住许卫东,质问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她,钟莹就知道日记他还是看了。
没有手机可玩,娱乐项目贫瘠的夜晚不就靠涂涂画画胡写一通打发吗?其实她也没写什么,默写了一些歌词,画点小花边,或用只言片语抒发当下的心情,诸如:十年计划,向他冲啊;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手抓晏宇一手抓初恋;钞票钞票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有时候心情不好也会骂骂她最憎恶的人之一,许卫东的名字出现了不少次。
如果不写日期,还能混得过去,可惜她每次都写,哪怕正文只有两个字,日期和天气都必然写得很正式。这是小时候写那种上交给老师的日记养成的习惯。
所以高中阶段她怎么会认识许卫东?为什么恨他骂他?为什么会在爸爸两个字上画大红叉?晏宇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这些漏洞。
许卫东懵然不明,诚实说自己九一年底才认识的钟莹。认识过程记忆犹新,他在和段美莲吵架,钟莹跳出来打抱不平。晏宇逼问细节,许卫东想了半晌说,她一见我就莫名其妙地哭,还不止一次,骂起人来一点也不见外,跟我欠了她似的。
晏宇放过他,带着一脸恍惚表情走了。
自此以后出现的场景中,他便很少再喝酒,要么在工作,要么在看书,看一些很奇怪的书。由于这部分的片段闪现过快,钟莹足用了十几次机会才看清了书架上新添置的书籍。《易经》、《神曲》、《前世今生》,还有一部再直白不过的《二十个案例示轮回》。
许思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成长着,晏宇有没有看见她不知道,目前看得见的片段里他从未接近过那个女孩。但是他手里有几份许思莹的试卷,物理,数学和英语。
那些字迹,顿笔习惯,列式方式和钟莹的如出一辙。
闪盘上市了,体积越来越小,内储存量越来越大,他开始涉足多媒体综合应用开发和移动设备应用开发市场。有了合作对象,有了新的办公地点,开发的产品更多,涉及的领域更广,从几名员工慢慢扩大到几十名,几百名,直至上千名,上万名。
他还住在那个被买下来的出租房里。
第五家公司上市那一年他去了国外某大学,坐在图书馆里听旁边一桌的华人女孩用流利又带了点特殊口音的英语跟同伴说:“弗里达从不刻意宣扬女权主义,她只是把自己的人生投射在画作中,用剖析自己的手法传递了女性遭受的不公和痛苦,用身体和灵魂告诉我们,现实有多么丑陋。”
晏宇没有看她,注视着空处的目光里溢满怀念,嘴角的微笑像是在说,虽然我还是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但接着说,不要停。
他有些老了,算一算时间,从拿到日记本起,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默默关注了她二十年,或者也可以说是观察了二十年。
钟莹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曾几何时,他被苏燕云跟踪偷窥弄得烦不胜烦,若干年后,他对着一个像苏燕云的女孩露出怀念微笑。他可能已经不记得苏燕云长什么样子了,由始至终,他眼里只有同一个灵魂。
场景又换,钟莹抱着胳膊呆滞地望着贵妇苏小柔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我绝不允许你把女儿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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