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延养生,睡得早起得也不算晚,加上他昨天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今天就起得比平时还早。他下楼见屋子里十分安静,也不见晓初踪影,以为男孩还没起,心里便稍有不快。他坐进饭厅正等着助理把早饭端上来,就见脸上红扑扑的晓初从院子里走进来。
江晓初提前问了金嘉延大约什么时候起身才出去,本以为现在回来还有时间洗个澡,却没想到金嘉延已然起了。他颇为懊恼地走到桌前跪下,小声说道:“先生,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金嘉延看他青衣小褂满脸热汗的模样,也不说话,足让晓初跪了一刻钟,才冷着脸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我出早功去了。”江晓初心道,你可别生气,分明是你起早了,脸上却只是委委屈屈乖巧地作答。
金嘉延咽下一口杂粮粥,对“出早功”三个字产生了兴趣,又听晓初继续说道:“我明天再起得早些,肯定不耽误伺候您,但早上的功课肯定是要做的,学了十年不能荒废。”
“你学的是什么需要出早功啊?”金嘉延想起昨天晓初说自幼学艺连京州市都没离开过,这才意识到男孩学得恐怕不仅仅是茶艺。
“学得唱戏。也会弹琴唱曲的。”江晓初没想到莫祺然没跟这位爷提起过,于是如实答道。
金嘉延一听这个便来了精神,刚才那点不快也消弭了,催促道:“拿手的是什么?来一段。”
江晓初点头站起来,他刚才在院子里已经开过嗓儿了,现下拉开架势就能来。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 。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金嘉延本以为晓初开口会是京剧,没想到绵软清亮的嗓音出来却是昆曲,而且不是现下路人皆知的《游园惊梦》唱段,而是《牡丹亭》里《寻梦》一折。
昆曲虽然如今没落不及京剧,但身段多唱词也更雅致乃名副其实百戏之祖,明清时是文人官宦的心头之好,后来因为唱词过于风雅不及京戏接地气未能普及到平民阶层,这才逐渐凋零。民国后,京戏又以同样的原因没落,如今能听能懂的人大多年长。
但金嘉延这种略显矫情又自矜身份的人,自然更喜欢所谓曲高和寡的调调儿。他看着晓初眼光流转挽弄虚空的水袖折扇,听着一句句婉转悠扬的啼鸣转调,品着词里缠绵悱恻的闺怨相思,虽无丝竹亦无装扮却依旧动他心弦,只用指尖轻扣桌面醉于其中,再顾不上吃饭。
戏子与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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