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初最喜欢的圈椅里。
这椅子是他爷爷留下的,承载了许多他们爷孙相处的时光,所以他才没在与李怀宁的“攀比”中送给晓初。如今想来,幸好没送,才令这房子仍旧是初次带晓初过来时的模样。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那六角小亭上的青瓦映着圆月的柔光勾画出一个清冷又孤单的轮廓。
金嘉延又想起晓初在这里初次给自己唱《寻梦》时的情形。水青色的小褂沁着汗贴在少年的身体上,虚空的扇子展开来,清亮的眼睛里就满是闺怨春愁,一声声婉转催人遐思。
何其美好,何其动人,他将晓初比作老物件何止百次千次,竟原来都是真的。而这个人曾经就在他身边,就在他怀里,会对他笑,会唤他“先生”,会呻吟着要他“再肏深一些”……
然而就是这个人也对他说——“忘了我,忘了晓初吧。”
“让我忘了你,所以你也会忘了我,对吗?我失去了唯一喜欢过的人,而你还有许许多多的恩客,他们每一个都会对你好,你也都把他们放在心里,只留下我一个人伤心难过!”药丸的副作用令金嘉延的神志有些混乱,他越想越气,指着虚空恨恨说道。
他想,若是从没遇到过晓初,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一向杀伐果断的自己岂会在家家团圆的日子里独自看着那明月与小亭黯然神伤?人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早就知道这些,也一再警告自己,怎么就偏偏动了情?凭什么呢!
“走吧!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再别让我看到你!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关于你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告诉!让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我也当作你已经死了!只要忘了你,我就还是我自己!我不爱你 ,不爱任何人!”
他怒骂着抄起助理不知何时送过来的茶盏砸向虚空中的晓初,静谧的屋内却没有响起瓷盏碎裂的声音。那圆圆的茶盏被他使不出力的手甩脱出去,只是在茶海边缘上嗑出一个裂口,然后咕噜噜打两个转掉在了地毯上。
金嘉延盯着那个裂而未碎的茶盏愣了一会儿,他前一刻明明想要嘲笑自己为个婊子吃药吃得连个玩意儿都摔不碎,后一刻又想起晓初得知摔了个128万的茶盏就又是心疼又是说要赔给他的模样。
“128万又值什么呢?你在我心里根本不能用钱来衡量……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他弯下腰,用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捡起地上的瓷盏,只觉哀伤与疲劳摧枯拉朽般袭来,他再不是可以抱着晓初在庭院里走动的男人,也再无法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了。
圆月西斜,那人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呢?金嘉延捏着茶盏开始默默落泪。他想起“春晓初晴”里那从未开过场的戏台与从未飘过香的茶室。所有美好的期盼最后都成了空。这院子再也不能去了,否则他怕是要发疯。
金嘉延混混沌沌坐在圈椅上一会儿怒骂一会儿呜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但声音仿佛被隔在远处,怎么也听不真切。他睁开眼睛,蓦然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原来已经天亮了,一切都过去了,再没有什么可纠结的了,金嘉延恍惚地想着,我心爱的人将会好好活下去,只是再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
金嘉延痴痴地看向窗外,他低喘着想要站起来,却发觉两条腿根本使不出丝毫力气,唯有泪水无知无觉的从眼角渗出来。
“金先生……先生……”
金嘉延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晓初的呼唤声,他转动酸涩的眼珠,忽然看到晓初正站在他身旁凝望着他。
“晓初……”金嘉延还沉溺在昨夜的幻觉中,他不敢伸手去碰,生怕弄散了这难得清晰的人影,口中则如梦似幻喃喃哀求道:“再煮一次茶吧,我好久没喝过你的茶了……再一次……一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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