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云翻日历,说:“三月底吧,七七按规矩要上山拜一拜。”
不回去,恐怕是桩心病。
孩子都沉默地看着父母,也知道不是可以笑闹的时候。
方海接过日历看,人家说母子连心,父子也许没有,年二九那天他过得还挺好的,现在想起来全是愧疚,也不解,更像是喃喃自语说:“才六十啊。”
这个年纪,在乡下不大,还是能挣工分的劳力。
他捏着薄薄的电报,有无数话想追问,最后带着恼怒说:“也不写仔细点!”
因病?意外?还是什么?
哪怕花一块钱,把话说详细点也好。
赵秀云说:“估计过几天还会有信来。”
就是慢,老家她最知道,这个季节雪大得不好走,估计也是等天气好才发的电报。
她料得不错,正月最后几天,信就寄到。
方海第一时间拆开,他的悲伤已经缓过去,一目十行扫完,觉得荒唐,郁结于心。
赵秀云是晚间睡前才看到的,不敢置信眨眨眼。
农家无闲月,每年这个时候挨家挨户都要有一个人出义务工,结婚的就算一户,算起来小叔子应该是跟父母一起。
怎么他没去扫雪,反而叫老父亲去,结果跌一跤,人没了。
方海胸膛起伏,即使方川措词上想把这说成他爸的倔强,但是个人都能看透其中的意思。
他向来知道父母疼幺儿,哪怕是他对最小的弟弟也多有照顾,但不代表能忍这个。
他恨恨捏着拳头,半响捶了一下墙。
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换方川在,都挨不住。
赵秀云都吓一跳,给他上药,说:“别气坏自己。”
方川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上过几年学没学出什么,反而是游手好闲地晃荡,到现在二十五岁都没能说上媳妇。
方海寄给父母的钱,多半也被拿去养他。
对这个小叔子,赵秀云向来是不惮最大恶意的,说:“等回家,再好好收拾他。”
两个人的探亲假都批下来,就在三月底,一共有半个月,赵秀云最近已经在拾掇回老家的行李。
总得给各家带东西,还有些长辈,以前是方海一个人在外面,不会有人挑理,现在可不一样。
她还给大姐家的外甥和外甥女买了新衣服。
方海沉默看着手,说:“我当年是不是不该送他去上学?”
如果不去,方川的心气不会这么高,也许跟其他兄弟一样,做个老实本分的农民。
这又是什么话,赵秀云轻轻吹他的伤口说:“我姐也供了我,本来就是他自己有问题。”
哪有人上赶着认错的。
“再说了。”赵秀云把药收起来说,“是他自己读得不好,能怪谁?”
别说头悬梁锥刺股,读书的时候就是吊儿郎当,她婆婆还天天说:“我们小六成绩可好了,一准能上高中。”
满大队的人都知道这大话,后来停课都可惜说方川没赶上好时候。
赵秀云也是爱打听,正好公社职工院有人跟方川是同学,说根本不是那回事,他的成绩一直是倒数,有学上也考不上。
她私心里也觉得小叔子念得不怎么样,毕竟越是半桶水的人越爱晃,不过一直没说而已,对她又没什么好处。
这会本来想火上浇油,看到方海气成这样,更不想说,何必呢。
方海越想越恨,咬牙切齿说:“我就当没有这个弟弟了。”
他对老五可没这么尽心,说起来,都是弟弟,怎么他就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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