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八岁大,赵秀云从不太严格要求她, 成绩能保持,平常多动动就行。
因此, 家里常常是三个人闻鸡起舞,一个小孩子呼呼大睡,连早饭都是三个人轮流去买回来吃。
这天轮到赵秀云, 她拿上装豆浆的搪瓷杯出门,走到巷子口,就看到王雪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还不到小孩子该起床的点,赵秀云走过去问:“小雪, 你怎么自己在这啊?”
王雪看到熟悉的人也是有几分活泼,叽叽喳喳起来说:“我姐要回家,我爸妈去火车站接她了。”
二月份政策下来之后,知青们陆陆续续都返乡, 王雪的姐姐王梅也在其中, 估计是手续才办好。
赵秀云替她高兴,不过说:“行,那你在这等啊,不许乱跑。”
又问说:“吃早饭没有?要不要吃油饼。”
这年头, 别人家的油嘴巴都是不能碰的,小姑娘摇摇头,大人叫,她撒腿就跑。
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赵秀云觉得好笑又可爱,回家说,下午遇到王雪妈妈陈翠心又提。
陈翠心现在就两个孩子,大的小小年纪去内蒙,一别数年,如今久别重逢,简直是喜上眉梢,说:“她那是高兴的,本来说也要去火车站接姐姐,我想着太早,没喊她起来,回来还给我甩脸子了。”
赵秀云笑着说:“我看你最高兴。”
陈翠心忽的叹口气说:“可不是,下乡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回来就是拖家带口的。”
做妈的只觉得心疼,说:“出站的时候我都没敢认。”
将心比心,赵秀云想想要是自己,只怕会当场哭出来,不过捡好话说:“外孙多大了?”
说起外孙,陈翠心也是心花怒放,说:“大的四岁,小的两岁,都会叫‘外婆’了。”
她真是听着浑身都是劲,说:“回头家里坐啊,我先去买个东西。”
赵秀云也不耽误她,自己往家里走。
她第一个放学,张罗好晚饭,男人孩子才陆陆续续到家。
苗苗一回家就很震惊地说:“小雪姐夫长得好凶!”
只在校门口接一趟,常欺负小雪几个坏孩子吓得够呛。
赵秀云看看孩子爸爸,问道:“他凶还是爸爸凶?”
方海先嚷嚷起来说:“我长得一身正气。”
苗苗觉得爸爸也不是很正气,但她一点都不怕,说:“他凶。”
赵秀云只知道王家女婿是少数民族,据说长得人高马大,还没见过,寻思最多也就是方海那样,不要笑的吓人罢了。
第二天一看,心里也嘀咕说:“就这长相,说没犯过几桩大案谁信啊。”
岂止是她,陈翠心哪怕当年是点头同意女儿结婚,但从没见过人,第一次看也吓一跳,回家反复问说:“真的不是他强的你?”
王梅和妹妹大不相像,是个爽快性子,听完就笑,笑完还跟丈夫巴图说。
巴图为自己的长相也是十分忧愁,其实是顶好相处一个人,这回千里迢迢随妻子到沪市,最怕岳家人不接纳。
尤其他的汉语多少有点磕磕巴巴,讲还讲不快,简直是为难极了,恨不得手脚都用上,让人家知道他的意思。
赵秀云撞见他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情况。
纠察队、街道的人,一天要在巷子里转好几圈,乍见生人,当然要盘问几句。
一般像他们刚回城的,都有暂住证,得随身带着。
巴图还不太知道城里的规矩,一掏口袋是空的,急急忙忙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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