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安抚道,“他的腿看着严重,其实倒还不算最大的问题,他的精神衰弱很严重……也是,三年前本来就是意外受了那么重的伤,醒来又接连目睹家庭变故,唉。”
裴峥
摘下眼镜,放在旁边的大理石桌台上,摁了摁眉心。
“他吃不下东西,刚刚喝了两口汤都吐了个干净。”
“这个不好说,得慢慢来。先尽量喂一些简单的白粥,不求多,每次吃一两口也好。遵循少量多次原则。”
将医生安置好了,裴峥回到了房间内。
时雾半睁着眼,黑珍珠一般的瞳仁藏在浓密的睫毛下。
无神又空洞,像醒了又像没醒。
“念念。”
裴峥温柔地喊着他的名字,佣人已经将这里处理干净,也给他擦干净脸,漱了口,“对不起,是我喂得太急了,我不知道你真的吃不下。”
“明天睡醒了我们在吃,就吃一点点白米粥,两勺就好,嗯?”
时雾不回答他。
小少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沉默寡言。
不再颐指气使,也不再跟他说任何诉求。
明明他们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他们结婚了。
却好像彼此之间越发陌生起来。
裴峥半躺在床上,将柔软的被褥提上来一些,盖到他的下巴,“或者你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让人给你做。”又把人小心翼翼地揽入了怀里,感受到他睫毛上沾着的一点点潮湿蹭在他下颚处,裴峥唇角抿得紧紧的,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眼角,将那一点珠泪卷走。
“不哭,念念。”
“没事的。”
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
“你放开我。”
时雾很轻很轻地说道,“我不要你,我要一个人待着……”
这点抗拒使得裴峥眉头不自觉拧起些许,连下颚都绷得紧紧的,语气却越发柔和,“念念,我得守着你,你生病了。晚上可能还会发烧……”
“你出去!”
时雾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他,“谁要你假惺惺!”
“我讨厌你!裴峥,我恨你!”
“你凭什么关着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不想救我爸爸,为什么还要说我不是他儿子——你是最坏的人,一定是你诬陷了我爸爸,他才会入狱,你做出这种事情,你一定会天打雷劈,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是非不分的话从时雾口中说出来,比任何人都更刺痛裴峥的心。
在他眼里。
姜成岭成了好人,他成了恶人是么。
他的心底好像被细线拉紧,一点点缠绕着勒出血来。
“你先别生气,他的判决还没有完全下来……”
“那你能让我见他一面吗。”时雾听了这一句,难得地睫毛微微颤动着,忽然握住他的手,“见一面就行,我想见见我爸爸……”
裴峥低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二人交握的手。
摇头道:“不行。”
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而且,他这么相信姜成岭。他不知道,如果让时雾见到他,狐狸一般狡诈的姜成岭能再蛊惑着单纯的念念再造出多少幺蛾子来。
不能见。
裴峥的态度十分坚决。
时雾愤恨地想要推开他,可他力气小,推不动,反而自己跌倒在枕头上。
“念念……”裴峥道,“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要的,除了见他,什么都可以。”
时雾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陌生到极点。
裴峥装作没看到,扶着他的手臂,将枕头垫在他腰下。
凌乱的鬓发被他整理好,精致如洋娃娃一般的容颜,因为生病而两颊清癯,略显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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