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颔首:“原来如此。”
“说吧,要见我做什么?”
无尘岛掌门看向凭空臆想出了一堆阴谋的许疏楼,示意:“你来。”
许疏楼有些惭愧:“是我不好,我还以为您被卫玄道等人挟持甚至谋害了,才央着掌门前来拜访的。”
“你怎会做此想法?”
“我听闻,您几十年间不曾露面,只以声音与门下弟子沟通,我还以为那道声音是冒充的。”
凌礼却道:“那声音的确不是我。”
许疏楼微怔:“什么?”
“的确是卫师弟在代我处置门中事务,冒充我的声音也是我默许的。”
“为什么?”
“我把门中事务悉数交给他们,若使用我的声音会方便些,自也由得他们去。”
“您为何不再处置门中事务?”
“我从前便是在这些杂事上花了太多心神,如今若要飞升,就要专心大道,”他的眼神淡淡扫过无尘岛的掌门,“若今日来的不是你,我不会开门。”
“……门主,”许疏楼蹙眉,“您……几个月前,有和张白鹤师叔对过话吗?”
“没有。”
许疏楼睫毛一颤:“也没有斥责过他修为太低,让他抓紧修炼?”
“自然没有。”
“门主,”许疏楼握了握拳,“您确定卫玄道他能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别说了,”凌礼摇了摇头,“你就当我不再是凡俗中人,自此不理凡俗中事了吧。”
许疏楼却不肯住口:“可是,您知不知道张白鹤师叔被人害死?知不知道范阳范芷曾假借你的命令作恶?知不知道卫玄道手里有一本邪恶的功法?那功法已经害了张师叔,还有可能会去害别人,他甚至还在打招魂幡的主意,这些您都能不管吗?”
“这些事只会乱我心神,于我飞升无益。”
无尘岛掌门在一旁叹了口气:“我没变,你却是变了。”
“没什么变不变,从前倒是我想左了,只是如今才想通而已。”
“可是……”许疏楼看着他质问,“你怎能不管?”
“管不管又能如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自有他们的缘法,”凌礼反问,“为何非要我来管呢?若我几十年前便成功飞升,如今这些事还不是要他们自己来打理?”
“你……”
“我不是没为凌霄门付出过,但修真界可从来没有能者多劳这个说法,”凌礼语气间毫无起伏,“每个人的道不同,我不去干涉你,你也莫来质问我。”
许疏楼觉得讽刺,听说他几十年未曾露面后,她脑海中划过无数种可能,什么挟持、谋害,甚至连玄武楼主那种被人暗中替换的戏码都揣测了一遍,连夜回无尘岛拉了掌门来“救人”,真相却简单到显得有些可笑。
并非如萧雅猜测,是门主下令格杀入魔的张白鹤。
也并非如许疏楼猜测,是他被人暗害。
卫玄道就算另有谋算,那也不是针对他的谋算。
他也并不是不能管,只是不想管。
他没有派人杀张白鹤,也不会去救张白鹤,他眼中没有张白鹤。
没有苦衷,没有阴谋,只是他不想。
许疏楼为张白鹤感到两分悲凉:“可是,张师叔是你的师弟,他那种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最终被卫玄道手里的邪功害得入魔自裁……你怎能毫不在意?连问都懒得多问上一句?”
“你看,天上的仙何曾在意过地上的人?”凌礼平视他们,眼神里无悲无喜,“为了升仙,我也该摒弃这些杂念才对。”
天上的仙?地上的人?
谁规定天生的仙就要重于地上的人?
他抱着这样的心思,真的就能升仙吗?
许疏楼长久地凝视他,无尘岛掌门有些担心地看她,似乎担心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她最终只是轻声叹了口气:“今日是我冒犯了,就当我没来过,您请……继续修炼吧。”
凌礼不再开口,似乎在等待他们退出去。
“这些事你不管,我来管,”走到洞口时,许疏楼驻足回望那座玉台,“若有朝一日,我发现是卫玄道有意害人,我定要他死在我的剑下。”
凌礼没有回应她。
她却也不是说给凌礼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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