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此事,他的脸色不太好,显然并不满意这份活计,想想他连师父制造木石傀儡都觉得是浪费天赋,如今却要靠技巧更低的活计谋生,难怪心下郁郁难平了。
许疏楼看着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青城派里来来去去,无人注意,却趁乱害死了他们最骄傲的弟子。
她忽然想起了玄苍学院的傀儡人曾被璇玑门弟子打坏之事:“你去玄苍维修过傀儡吗?”
“去过,我还远远看到了你,”男子又给她递过来一碗药,“不过没什么区别,我并不是那一次才盯上你的,许疏楼之名,在修真界如雷贯耳,你早就在我的名单之上了。”
他看着许疏楼似乎在等她回话,她微微挑眉:“你莫不是在等我说,我真荣幸?”
“哼,喝药吧。”
趁着他靠近喂药的工夫,许疏楼忽然暴起,调用了体内所有能调用的灵力,手腕上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男子被她掐住脖子,嘴里“啊啊”地叫了起来,又挣扎了几下,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放,快放开我!我要窒息了,救命!救我!哈哈哈哈哈……”
许疏楼难以理解地看着他。
男子喊了几句,又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我装得像不像?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不同呢,你不会以为凭这点灵力就杀得了我吧?”
“……”
“我故意给你们活动的自由,让你们以为有抗争或逃走的余地,又故意给你们留下一丝可调用的灵力,就是想看你们拼死一搏却又最终失败的表情,”男子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泪水,“这招简直屡试不爽,每次都能很好地取悦我。”
“……”
“尤其是玉欺霜,当年我每次随师父去青城派,她看都不看我一眼,被一群人簇拥着就离开了,”男子任由许疏楼的手在他脖颈上握着,“有个词叫云泥之别是吧?她就是那天边的云,我就是那地上的泥……但看看现在呢?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啊,我给你们制造一点公平,你们就要落在泥里,成为一滩烂泥。”
“差不多就行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许疏楼讽刺,“你不是在制造公平,你只是在嫉妒别人的天赋,不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住口!”
许疏楼抬眼看他:“你资质驽钝,升仙无望,不思自己进取,反而想把其他人也拉下来陪你……”
大概是她略显轻蔑的眼神刺激了对方,不待她说完,男子已经挥起一掌向许疏楼脸上扇去。
许疏楼不闪不避,只收紧了那只捏住他脖颈的手,那脆弱的颈项便在她手下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
“你还不放弃……等等,不可能,你……”男人脸上的轻松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在她手下挣扎着——这次不是装相,“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灵力?”
他想求救,但刚刚为了诱使许疏楼出手,他还特地让傀儡退下,此时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知道吗?我发现了那些天才修者、那些三百岁下便修炼至渡劫期的人的共同点,”许疏楼在他耳边轻声为他解惑,“他们都有令人敬仰的心性。”
她在小花园里,给那座孤坟扫墓时,居然在墓碑旁荒草掩映下发现了一枚金丹,一枚被人从体内挖出来的金丹。
握住金丹的那一瞬间,许疏楼流下了一行清泪。
修士体内灵气,于经脉、金丹与丹田内互相流动,在战场上,便有把全身灵力压缩至金丹之内自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做法。
不过这金丹的主人当时该是被封了灵力,自爆不得,干脆将金丹挖了出来,自绝于此。
这金丹既然被从体内挖出来,自然可储灵力,做聚灵珠之用。
许疏楼于握住金丹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里面蕴含着的驳杂灵力,这几道灵力必然来自不同的修士们。
她立刻想到了它们的来源。
也许她前面的人,也都发现了这枚金丹,他们逐一将自己能调动的所有灵力输入进去,又重新把它藏在墓碑附近,等着金丹里积累足够的灵力,用来反制歹人。
她前面的人,那些死去的人,都放弃了借金丹一搏的机会,因为他们清楚里面蕴含的灵力还不够,若不能一击致命的话,就彻底浪费了这颗金丹,他们甘愿放弃了生的机会,向里面继续注入一丝丝灵力,把金丹留给了后来者,把希望留给了后来者,把铲奸除恶的机会留给了后来者。
许疏楼拿到金丹后,每日都会忍着剧痛,向里面注入自己能调动的所有灵力,待第二日灵力稍稍恢复后,再继续,如此一遍又一遍,坚持了二十日。
一丝丝微薄灵气,便汇聚成生的希望。
她对玉欺霜和无名修士的方向拜了一拜,敬他们,宁死,也要为后来人留下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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