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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用点心,大部分人都能逃出农场。

只是很少会有人生出逃跑的心思。

贺鸣尧在农场呆了将近三年,始终没法理解这些人骨子里的固执和死板。

徐海文曾经就对贺鸣尧很认真地说,他绝对不会跑,因为他没犯错,跑了反而就代表自己有错了,总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地从农场大门走出去。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又何止徐海文一个,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没错,可既然身处这个特殊的时代,便注定了他们要在这场新生的洪流当中随波浊流。

那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烙印。但凡身处其中,老人,青年,少年,孩童,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

沿着农场外面的小路,贺明尧悄无声息走过了大杂院,远远绕过有人值班的大门,抬脚便进了东边的庄稼地,紧接着穿过田野。

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农场。

纪晟难以置信一路上如此顺利,他回头望着农场,那里的大门上高高挂着一盏破旧的马灯,那是一种可以手提的、能防风雨的煤油灯,在静静的黑夜里,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这里太过偏僻,还没有通电,自然也没有电线电灯这种东西。

纪晟恍惚觉得,河湾沟农场就像是一个孤零零的小世界,被遗弃在了西北最荒凉最偏僻的地方,没有人会愿意留在这里。

他不愿意在这里生活,更不想让贺鸣尧留在这里,这里的日子太苦了,他要带着贺鸣尧去过甜甜的小日子!

要有一个小院子,最好有那种能打水的甜水井,屋里有电灯,外面有繁华的喧嚣,那里的太阳光不会像西北这么毒辣,他们可以偷偷牵着手,坐在河边闲闲地晒着太阳。

纪晟揪了揪贺鸣尧的头发,问他:“我们这就离开农场了?”

贺鸣尧笑着说:“是啊。”

逃出农场并不难。

真正难的地方在于,离开农场以后,最近的镇子有几十里远,坐马车都要走足足两个小时,更不用提步行走路了。

有的人往往还没走到镇子上,就被及时发现的巡逻人员驾着马车追了上来。

又或者,好不容易赶到了火车站,那里可能会有农场里追过来的人死死盯着。即便幸运地逃过了这些人的追捕,有惊无险地爬上了火车,乘务员也会挨个仔细查票。

没有车票也拿不出身份证明或者介绍信的人,毫无疑问会被乘务警送到下一站的当地公安局,最后逃无可逃。

也不是没有人一路顺利地逃了出去,可问题是,逃出去以后,又该何去何从?

在这样的大环境当中,一个进过农场的劳改犯,即便幸运地逃出了农场,也没有胆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终其一生,只能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贺鸣尧不担心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他和农场里的其他人情况不一样,大-鸣-大-放时期,他完全没有和那场轰轰烈烈的风波扯上丝毫关系,自然也没有被牵扯进去。

换句话来说,他的档案其实是没有任何污点的。

之所以来到农场,也是因为私人原因,被贺老头派了两个士兵强押着送过来的。

只要回了城,贺鸣尧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至于给纪晟安排一个身份,稍微花点心思应该也不难。

夜色渐深,野外越发安静。

黑漆漆看不清的路况一点也不影响贺鸣尧疾行的脚步,逢沟跳沟,逢坎跳坎,仿佛闭着眼睛都能避开脚下的路障。

狼的夜视能力相当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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