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打听高门大户内宅之事并不容易,大多是亲朋好友之间,逢年过节、女眷互相走动,时间长了,彼此知根知底。这也是大多数人家娶媳嫁女的范围大多在相熟人家的原因。
就拿曹家西府来说,纪慕云只知道七老爷是举人,是曹家嫡子,是厚道的东主,有几房妾、几个儿女就一无所知了。
“我和那婆子攀谈起来,那婆子说,七老爷除了当家太太,还有两房妾室,两位小姐一位公子。一位小姐是姨娘生的,另一位小姐和公子是太太生的,公子和强哥儿差不多年纪。我不敢多问,待了待便回来了。”
她低声说,“您辛苦了。”
强哥儿是个坐不住的,吃完了糖果在院子里乱跑,一会儿学大马“驾驾”,一会儿顺着枣树往上爬。吕妈妈一边呵斥不省心的孙子,一边压低声音:“我想了又想,七太太身子骨怕是真的弱。又是亲眼挑中的你,没有你也有别人,想来不会刻意为难你。”
纪慕云苦笑。
吕妈妈望着她海棠花般的面孔,心里不忍,却明白她不是小孩子了,多点心理准备,总比糊里糊涂进曹府强,“说不定,那两个妾室里面有不省心的,七太太压不住,索性釜底抽薪,纳了你去。”
“再要不然,七老爷在外面有了中意的人,身份低了些,七太太不肯,府里也有规矩,七老爷没办法把那人接回府里。”吕妈妈是经过事的,想得很多:“七太太才纳了你。”
有什么比纳一房年轻貌美的妾室,更能挽回丈夫的心,更能把丈夫拉回身边?
纪慕云不知道哪一种更糟糕。
吕妈妈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姨太太那边,你,你打算怎么办?”
永乾二十一年,顾重晖父子三人发配西宁卫,杜茹英和长媳米氏回了顾氏在湖南邵阳的老家。纪慕云按照姨母叮嘱“莫回头”,等风头过去给湖南写信,隔几个月才艰难地联系上了。
此后数年,两家半年通一封信,说些彼此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写信的从姨母换成大表嫂,纪慕云知道,姨母的眼睛怕是坏了。
还能怎么办。她黯然神伤,不停摇头,眼泪汪汪地倚在奶娘肩膀。
第二天,纪慕云像往常一样,等父亲弟弟出门去了,伏在案上细细写满三张纸,告诉姨母,自己一家三口“一切都好”,“弟弟读书认真,夫子夸了又夸”“爹爹每天吃药,不咳嗽,痰也不多”,“铺子里的掌柜太太带我相看,没有合适的,不想嫁人了。爹爹说好,慕岚也说好。”
之后她把信纸卷成一束,用丝线系住,和两张二十两银票放进一个泛黄的细竹筒,两面封死,用一张牛皮纸写上姨母在湖南的地址,裹在竹筒外面。
下午她戴上帷帽,去了位于金陵城南的大福商行,交了二十枚铜钱,看着商行伙计记在一本厚厚的账簿,用油布把竹筒一包,扔进写着“湖南”的柜子。
如果顺利(平民百姓的信件不比官家驿站,时常会丢失,纪慕云就遇到过,最可靠的是找专人去送,可那样就太贵了),最多两个月,姨母就能收到她的信了。
作者有话说:
字数不够,趁周末多发一更,要不然下周上不了第一个榜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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