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大得很,就引着他站起来。昱哥儿腿脚很有劲了,揪着围栏外面的布一使劲,真的站了起来,啊啊地索要木球。宝哥儿一瞧,倒退一步,双手各举一只木球,吐着舌头“来啊来啊”,反正你够不着。
可怜的昱哥儿,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人,当场发懵,站是站不住了,扑通坐了个屁股蹲,两只脚翘到半空,像只银元宝。宝哥儿被逗得哈哈大笑,下一秒钟就笑不出了,不得不捂住耳朵:
整间屋子都被昱哥儿的哭声充满了,像过年时放的鞭炮。石妈妈孙氏忙过去哄,昱哥儿嚎啕大哭,哭完一声吸一口气,继续直着脖子嚎,脸都憋红了。
曹延轩站起来安慰,“来,爹爹抱。”可惜,昱哥儿一点也不要爹爹,在孙氏怀里不走,待听到纪慕云的声音,立刻扭着身子,张着胳膊要抱。
纪慕云从没听到儿子这么委屈的哭声,心疼得直哆嗦,匆匆把儿子抱到自己怀里,声音都变了“乖,娘在呢,好孩子,娘在呢。”
宝哥儿非常奇怪,弟弟那么小个身体,居然发出那么巨大的声音。起初他肚子都笑疼了,看着昱哥儿小脸皱成了红萝卜(他在庄子见过),两只手拽着纪姨娘的头发,鼻涕都喷出来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再瞧纪姨娘,在墙边低低呢喃,不停吻弟弟的脸--不用说,满嘴都是口水鼻涕。
慢慢地,宝哥儿笑不出了:弟弟有纪姨娘,东府个个堂兄有三伯母五伯母,刚刚见过的敏姐儿有舅母,连小蝶小雀小河(陪他玩的小丫鬟)也有娘。
唯独自己没有娘亲了。娘亲在的时候,也对他视如珍宝,时时把他搂在怀里,就连最后一天,手都抬不起来,满眼不舍地望着他....
纪姨娘抱着弟弟的身影模糊一团,原来是泪水充满宝哥儿的眼睛,虽然所有人都说“娘亲去养病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好好读书娘亲就知道了”,可宝哥儿隐隐约约明白,娘亲怕是回不来了。
程妈妈忙过来给他拭泪,“好宝少爷,不碍的。昱少爷小呢。”
站在纪慕云身后、竭力哄昱哥儿的曹延轩听见动静,过来摸摸宝哥儿脑袋,笑道“你和弟弟这么大的时候,也动不动哭一场。”
宝哥儿不记得了,抽抽噎噎地用手背乱抹。
一时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很伤心。
午饭摆在东厢房。
平日两人是一起用饭的,今日有宝哥儿,曹延轩是个规矩的人,纪慕云亲手摆好乌木箸,见菜肴摆得齐整,回过身想服侍两人,曹延轩却摆摆手,“不用你,回屋吧。”
她愣了愣,“妾身?”
东厢房有日子没进来了,炭盆是现摆的,烧起来远没有正屋暖和。曹延轩便道“看看昱哥儿。”
那小子哭的惊天动地,他有点不放心。
纪慕云应了,一时舍不得他,目光不愿离开。曹延轩笑道:“下午你跟紫娟说,把这边屋子依旧收拾出来,宝哥儿的东西也备下。”
也就是说,他日后吃过午饭,可以在东厢房歇午觉,纪慕云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欢欢喜喜地走了。
宝哥儿没注意大人的话,正盯着桌面:豆瓣烧豆腐、香菇面筋扒白菜、糖醋茄子、素烧鹅、山药炒木耳,南瓜羹,因天气冷,冷菜只有一道,用黑漆红底攒盒盛着的王瓜丝、胡萝卜丝、鸡蛋丝,红红绿绿的,另有一小碟巴掌大的豆腐皮,一碟鸡蛋香菇烧的素酱。
母亲在时,宝哥儿由小丫鬟和妈妈喂食,几岁了还不会用筷子,曹延轩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毛病扳了过来,如今宝哥儿已经自己吃饭了。
宝哥儿每样菜肴尝一口,没吃到鸡汤味道,立刻高兴起来:再好喝的鸡汤连喝两个月,也喝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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