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令珍姐儿睁大眼睛,忽地坐起身,“爹爹?”
爹爹倒也罢了,宝哥儿是嫡长子,西府继承人,歇在一个小妾的住处?别说外人,就是亲戚听了,也会嘲笑、看不起自家的。
“爹爹怎么这样?”她越想越生气,张着嘴巴,鹦鹉一样重复着,“爹爹怎么这样子?”
程妈妈弓着脊背,低声下气地解释:“那时候您已经怀了身子,老奴和乔家的连家的商量,怕您动气,便没敢和您提起。老奴也想不到,那纪氏,那纪氏也不知给老爷吃了什么迷魂药,去年年底就,哎!双翠阁统共那么大点地方,纪氏自己带着十五少爷,还有老爷和我们宝少爷,就差把六小姐也塞进去了。您说,这这这,这让人怎么住?”
程妈妈住惯了正院角落的独屋,有小丫鬟伺候着,如今改住双翠阁后罩房,还是和乔妈妈合住一间(屋子不够了),被后者呼噜声打扰,没一晚睡得香,巴不得早早换地方。
太过分了!母亲一不在,纪氏就嚣张跋扈,把爹爹捏在手心!再一想,程妈妈说“去年年底”,算算日子,父亲刚出母亲的丧期,就被纪氏勾引去了!
她以前是没出阁的姑娘,圆房之后,经历了夫妻间的亲密,不由自主想到“父亲和纪氏如何如何....”
弟弟还小呢!
珍姐儿使劲一锤翠绿绣腊梅大迎枕,“还有什么,一块说了吧。”
程妈妈愣了愣,忙说“您消消气,还能有什么?家里就这几个人,就这点事,老奴盯着呢!那纪氏顶多捏着一个小厨房,沾不到钱沾不到账....”
“算了吧。”珍姐儿板着脸,端端正正坐在床边,一下下扯着家常衣裳的袖子,眼角眉梢和母亲越来越像。“难得我回来一次,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你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
程妈妈略一迟疑,不由自主望向她的肚子。珍姐儿气哼哼地,倒也还冷静,“昨晚锦明找大夫给我把了脉,说我怀得甚稳,不用日日躺着--再躺,就躺出褥疮了。”
“人家都骑到头上来了,你还藏着掖着!”珍姐儿竖着眉毛,指着外面作势就要叫人:“你若不想说,便换个人来说,我就不信了,那纪氏还能把府里的人都唬住了!”
程妈妈左思右想,咬了咬牙,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才凑到珍姐儿耳边嘀嘀咕咕。
珍姐儿越听,脸上的神色越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到最后全身发抖,指尖颤个不停:“纪氏,纪氏居然....”
带着昱哥儿回娘家!
妾室是服侍主子的,便是生了儿子,也改不了半个仆人的身份。纪氏能回娘家,已经是主子恩典,居然敢把府里的少爷带出去?就算昱哥儿是庶子,也是姓曹的!
“她,她怎么敢?”珍姐儿找不到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的,“她哪里来的胆子?家里的规矩呢?还说是读书人家出来的,简直是丢人现眼!让别人看了,我们家要不要面子了?你,你就该带人拿住她,送到东府,让三伯母处置!”
程妈妈心道,您都知道老爷是向着纪氏的,我哪敢出头?嘴上却说:“老奴平日跟着宝少爷,纪氏出门回来,鲁大力家的告诉老奴,老奴才知道十五少爷的事。”
又满脸为难:“奴婢琢磨着,那纪氏小心谨慎,定是求了老爷的话,别说奴婢,三太太五太太也拿她没办法。”
提起东府的两位太太,珍姐儿便想,连同六婶婶舅舅舅妈,不定怎么看自己家呢!日后见了旭哥儿敏姐儿,贵姐儿珠姐儿,还有素姐儿秀姐儿,自己如何抬得起头!
珍姐儿胸口像风箱般不断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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