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当今新帝“逼死废帝”的经过,就一句话带过,珍姐儿以为“先帝把皇位太太平平地传给当今皇帝”。
一朝君子一朝臣,珍姐儿是明白的,嘟着嘴巴:“我们家不受贿不枉法不夺人钱财,凭什么动我们?爹爹您也三十二岁了!”
“你也知道爹爹三十二岁了啊!”曹延轩苦笑道,“珍儿,爹爹和你弟弟一样,五岁便启蒙了,读了这么多年书,才考到举人,在叔叔伯伯里垫底,又受了这么多年的孝。”
提到守孝,珍姐儿不由同情起父亲来。“那,您也不能不管我啊?”
“爹爹哪里不管你?爹爹只是想,再不到京城考一考,怕就真的考不出来了,像你舅父一样,找个地方做一做教渝混一混日子,这辈子就这样了,全力督促你弟弟和十五弟读书。”曹延轩认真地说,指一指自己鼻子:“爹爹答应过你祖父,要光耀门庭,担起西府的担子,他和你曾祖父在地下也欢喜了。”
话说到这里,珍姐儿便知道父亲已经拿定主意去京城了;再说,考中进士便可作官,可比个无官无职的举人风光多了。到了那时,自己在曹家、花家的地位直线上升,两位伯母、珠姐儿贵姐儿、婆婆、大伯母婆媳都得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她便抹抹眼泪,恋恋不舍地拉住父亲衣袖:“女儿不是不懂事,女儿只是舍不得您,女儿,爹爹,锦明也不回来,女儿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
提起岌岌可危的亲家、女婿,曹延轩头大如斗,此时却不能露出来,安慰道:“你看,新帝登基,不就考察起各个藩地来?锦明和他大堂兄是你公公招过去帮手的,路上又远,一时半刻来不及写信是很正常的。你沉住气,在家里生了孩子,等锦明回来,非得把你供起来不可。”
等到时候,非得让他给自己赔罪、道谢不可,珍姐儿含着笑,撒娇道:“您看他,走了就没音讯,连书也不读了,乡试也不考了--他答应过婆婆的。”
曹延轩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锦明才二十岁,读书的时候多着,爹爹也是二十几岁才过了会试。”又聊起上午见的丁家人:“那年轻人十八岁,也才考了个童生。”
“您给六妹相看了?”珍姐儿转动眼珠,立刻反应过来“父亲想趁着在金陵,把媛姐儿婚事定下”,嗔道:“下回您告诉我,我帮六妹留意,您也轻省一些。”
她成了亲,有了孩子,在父亲眼里便是大人了,曹延轩笑着应了,想起媛姐儿,从衣袋中取出个巴掌大的匣子:“戴着玩吧。”
珍姐儿兴兴头头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把绘着雪白玉兰花的红漆梳篦,精美古朴,梳背镶着一颗拇指大的明珠。
“配我那件大红绣玉兰花褙子一定好看,谢谢爹爹。”她戴在自己发髻间,甜甜笑道:“六妹可有没有?”
曹延轩觉得长女友爱妹妹,十分欣慰,“你六妹那把是梅花的,你纪姨娘的是海棠花的。”
纪氏也有!自己这把梳篦是纪氏和媛姐儿挑剩下的!珍姐儿立刻失了兴趣,碍着父亲在,没把梳篦摘下来撇在一边,掠了掠发丝,“爹爹,那,您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是三月八日,我打算,最多三、五日便动身。”他说着自己的打算,“你好好养着,爹爹走之前,把你送到你三伯母五伯母那里。”
珍姐儿答应着,“跟舅舅舅母说了没有?弟弟跟着您?十五弟呢?”
曹延轩柔声对女儿说“明日我亲自去你舅舅家里。爹爹本想让你弟弟留下,可又一想,你母亲走后,你弟弟病了大半年,若离开爹爹,再病了就不好了。”
弟弟是爹爹、西府继承人,亦是自己的依靠,珍姐儿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愿冒一点危险。“对啊,日后锦明回来,我得跟锦明回家去,也不能带着弟弟。十五弟还小呢。那,爹爹,不如您把六妹留下吧?”
曹延轩想了想,媛姐儿与前些年大不相同,一日比一日懂事了,能帮家里的忙了,“也好,有你六妹陪着,遇到事情你们俩商量着办。”
珍姐儿暗中撇嘴,笑容却十分欢快,“女儿帮着三伯母五伯母,给六妹找一门稳妥的婚事,六妹可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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