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延轩应了,忽然又说:“今日鲁大人闲聊,京城除了红螺寺,护国寺、雍和宫都很灵验,明日若无事,去拜一拜吧。”
他这个从不主动求神拜佛的,如今想去寺庙,是担心珍姐儿和外孙吧?纪慕云应了。
到了次日,她本来给昱哥儿洗澡,“出门穿新衣服喽”,曹延轩却说“送到他哥哥那里吧”,才明白“昱哥儿宝哥儿不出门。”
像上回一样,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吗?
纪慕云欢欢喜喜地,想穿新衣裳,碍着珍姐儿的事,换了湖蓝色素面对襟褙子,淡绿色百褶裙,梳了堕马髻,只戴一朵碧玺珠花。
相国寺在京城城外西山,雍和宫在城中和平门,今日时间富裕,曹延轩便对周红坤说“去西山吧。”
车厢摇摇晃晃,纪慕云见他神色郁郁,便不看沿途风景,陪着他说些闲话,“请个平安符回来。”
彼时盛夏,正是花红柳绿好时光,满山郁郁葱葱,令人看了十分舒服。
山脚卖佛香、吃食和京都特产,商贩,操着京腔兜揽客人。马车并没停留,顺着山路径直驶到山顶。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亦不是佛教节日、集市,天气又热着,大相国寺的人并不算多。
两人请了头等香,进了大雄宝殿,在佛祖脚下虔诚跪拜。曹延轩嘴唇喃喃,是在求女儿和外孙的平安;纪慕云也拜了,由衷恳求佛祖,保佑自家人,连带姨夫姨母一家。
护国寺的素斋是很有名的,八宝豆腐、素佛跳墙、北方特有的炸素丸子,不少外地的贵妇人特意来尝,纪慕云跟着姨母是吃过的
换成往日,纪慕云定要去吃,今日就不提了。倒是曹延轩,闷在府里越想越愁,出来走动走动,心胸为之一阔,再见到高僧沙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平静,慢慢地想开许多。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药送回去了,佛拜了,银钱也布施了,听天由命吧,左右女儿还年轻。
“着急回家吗?”他问道,指一指后山方向:“六哥说,这边的斋菜很有名。”
纪慕云眉眼弯弯地,牵着他衣袖就走:“那敢情好,给哥儿姐儿带些回去”
正说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过来:“慢腾腾的,作死么?”
作死么?纪慕云下意识停住脚步,往事随着檀香气味纷至沓来:
幼年时,姨母请来一位周举人,传授儿子和纪慕云绘画。周举人四十余岁,出身世家,一辈子没出仕,拜在极为有名的丹青国手门下,号称“书画双绝”。
这样的机会,谁也不愿错过,彼时姨夫在浙江任职,数位要好同僚商量了,把家中的女儿送过来一起学习。
其中有一位叫石燕燕的女孩子,和纪慕云同岁,和她相处得极好。
时隔十余年,纪慕云依然记得,周举人把珍藏的前朝名画仿作挂在课堂上,摇头晃脑地“这一处是妙笔,陆放翁有诗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丹青更甚....”
举人在上面讲,她和石燕燕拿了毛笔,互相在对方的画纸上乱划一气。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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