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的马车, 比不上赵侍郎家, 更不如曹家。普普通通的四进院子,外面看不出稀奇,进去才知道,主人把院里重新修葺,分成左右两路,隔成四个两进的小院子。每个院子小是小了些,粉墙黛瓦,红柱青砖,花木青翠茂盛,颇有生活气息。
曹延轩是来过的,跟着鲁常宁进了右首第二个院子,到书房摆开棋盘。鲁常宁嘿嘿笑着,大手一挥“让你三个子”,曹延轩也不客气,施施然拿了黑子,在棋盘上摆起来。
一局棋没下完,桌案摆得满满的,小厮一回奉茶,二回送来鲜果,三回鲁常宁的侄儿捧来热腾腾的点心,“家里做的,请曹叔叔尝一尝。”
不用说,是鲁常宁夫人的手艺。
红漆托盘放着白生生的条头糕和粉绿相间的荷花糕,看着就逗人馋虫,曹延轩也不客气,吃了两块,夸奖起来:“要说还得是我们南方的点心,比这边的强。”
说起来,徐老太□□籍常州,鲁常宁和赵侍郎也是常州人,三家得以结亲。常州距金陵两百余里,骑马一日就过去了,鲁、曹两人也算半个老乡。
鲁常宁俨然遇到知音,一拍大腿,滔滔不绝地发起牢骚:“可不是么,京城什么都好,吃食就差远了,哎,过过便是八月十五,稻香村的月饼个这么大,皮这么厚,硬得跟什么似的,内里你猜是啥?红糖白糖!这这这,这怎么吃?”
哪里比得上南方月饼,小巧玲珑,皮薄馅鲜。
曹延轩也有同感,擦手的时候忽然发觉,在金陵的时候,纪慕云定菜单,做点心汤羹,他每日吃的十分舒服,到了京城只有府里的茶点,就远远不如了。
闲谈几句,曹延轩问起鲁常宁的侄儿:“贤侄今日得空,没出门去?”
鲁常宁是独子,上面只有一个堂兄,两房十分亲密。鲁常宁近几年在京城潜心读书,全赖堂兄在老家打理家业,照顾长辈,置办田产,京中的宅子也是两房一起买的。
鲁常宁夫妻恩爱,有两个女儿,儿子只有七岁,上回去曹府拜访,把三个孩子都带去了。鲁常宁堂兄有两个儿子,长子鲁惠中是个读书种子,今年二十一岁,已经中了举人,鲁常宁怕耽误了侄儿,把鲁惠中带在身边,亲自督着读书。
今日客人一来,鲁惠中在下首陪着,听问道自己,便恭恭敬敬地答:“劳曹叔叔过问,今日上午去了学堂,夫子布置了文章,在家里写文章呢。”
曹延轩拈了颗黑子,笑着问,“哦,贤侄学到哪一处?”
鲁惠中便答:“是四书中的《公孙丑》揠苗助长一节。”说了些自己的见解,笑道“夫子说,既如此,便放半日假。””
曹延轩是读饱了书的,一听便知,这年轻人把书本里的东西吃透了,相比之下,自己的女婿花锦明便远远不如了。
“甚好。鲁兄,贤侄底子甚是扎实。”曹延轩恭维鲁惠中,“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鲁常宁喜笑颜开地,怎么看侄儿怎么顺眼,“正是贤弟这话,我在惠中这个年纪,还惦记着喝酒吃肉,若不是夫人督着,早就和惠中他爹收收账,开开铺子,谁去读劳什子四书五经!”
曹延轩哈哈大笑,曹惠中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
鲁常宁又滔滔不绝地夸奖起侄儿来,“用我爹的话说,这孩子脑子像我,性子随他爹,若用到正处,比我和他爹都强。我夫人也说,惠中刻苦沉稳,比我那时候强得多。我只盼着,日后我那小子,能有惠中一半就心满意足。”
说的是他七岁的小儿子。
曹延轩也说起宝哥儿:“只比你家小子大一岁。五岁我就给启蒙,前年他娘去世,吓着了,我没办法,只讲些浅显的,什么都不敢教了,就这样,日日跟着我睡,今年到了京城,方去了堂哥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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