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传来陌生而灼烈的疼痛感,诸伏景光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才隐约搞清楚这大概是自己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时,子弹射穿胸膛所带来的,那一阵剧烈而短暂的疼痛。
不过等等?
为什么他还能感受到疼痛感……?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诸伏景光的精神仿佛被从身体中倏然抽离,以一种俯瞰般的视角,“注视”到了自己缓缓倚着墙壁,向下滑落而去的身体。
然而这种“注视”是模糊的。
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是真的“看”到了这一切,而只是通过听觉、嗅觉、触觉……通过所有这些虽然因为精神与身体之间的连接似乎变得不那么稳定,因而也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但与此同时,又不知为什么竟比往常要敏锐上许多倍的其他感官,模拟出了因为他的身体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所以也已经不会再得到丝毫反馈的视觉。
——所以一切才会显得那么奇怪。
诸伏景光十分冷静地想。
就在他思索着的时候,有人快步朝着他走近了过来。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同接近而来的,还有起伏剧烈的呼吸声。
诸伏景光甚至从那呼吸声里,听出了一丝颤抖的意味。
这感觉……
啊……是zero吗?
他到底……还是赶过来了啊……
对于自己在预感到了可能降临的死亡结局以后,在展开逃亡的第一时间便给幼驯染发去了最后一条传讯这件事,诸伏景光并不觉得后悔,同时,也有着许多抱歉。
他不后悔的是,告知对方自己身份暴露,是为了提醒对方更加谨慎行事、注意保护好他自己的身份;声明自己为了不泄露任何信息,或许会选择一个“逃往来世”的结局,是为了提前让对方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心中有所准备。
而那一声“抱歉”,或许才是出自诸伏景光内心,最想和对方说的话。
——抱歉事情变成了最糟糕的样子。
——抱歉不得不留下你一个人。
——抱歉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抱歉……不能再和你一起走下去。
以降谷零的性格的话,在得知诸伏景光的死讯以后,一定会痛苦又愤怒,但为了继续执行卧底的任务,为了不让诸伏景光白白牺牲,而不得不将这份痛苦和愤怒隐藏在心底最深处,就像是用绝对零度的冰包裹起想要燃尽一切的火,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允许这二者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允许复仇的怒火在四肢百骸中四处蔓延。
即便如此,这种蔓延也会是安静的。
降谷零只会允许自己的这份怒火安静地燃烧,不会允许它烧毁自己的理智,也不会允许它突破自己在外层设立起的那层冰壁。
——像他们这样的人,就连最真实的情绪,也并不被允许展露。
这或许才是最痛苦的。
只要一想到幼驯染的心情,诸伏景光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下来。
他“感觉”到幼驯染在自己身前半蹲了下来,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降谷零的伪装无疑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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