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后斗了几十年,斗得在嘉禧帝面前都不用做样子遮掩,此时直接摆出又担忧又愤恨的表情,捉着嘉禧帝的手道:“这次皇后要对付的是太子,便也罢了。但她若是哪时起了歪心……这天下毒物千千万,验不出来的可不少……”
嘉禧帝随手摸到案台上一样东西,狠力砸在地上。
这声响一下惊醒说得起劲的皇贵妃,她扭头看过去,只见地上一块香皂滑出老远,装香皂的木盒已是散成几片。
皇贵妃再转回脸,就见嘉禧帝阴恻恻地盯着自己,立时全身汗毛直竖,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天顶,恐惧得汗不敢出。
不过,她毕竟陪伴嘉禧帝日久,也深知嘉禧帝就是欣赏自己的不聪明,此时直接嘴一扁,眼里就浮上点泪花。
“妾说错了吗?妾真听说过,南边好多菌子都有毒。陛下也知道,妾的爹爹以前在南诏待过几年,后来和妾说过一些那边的事。虽说陛下从不吃菌子,但若是将菌子剁碎了或是磨成粉下在菜肴中,菜肴还能提鲜,发作得也慢,试毒根本试不出来。”
皇贵妃低下头抹泪:“妾就是为陛下担忧……宁王不仅有中书令这个岳丈,府中侧妃侍妾不知凡几,哪个和朝中官员没有关系。如今还搬进陛下的龙潜之邸,万一他心大了……”
嘉禧帝紧盯着她面色,听她说了这一长串,还特意提起宁王,面色才渐渐缓和,伸手在她手背上拍拍,安抚道:“你不用多想,赐宁王府邸只是因为他原本的王府小了,又不好拓宽。而且,太子尚在,朕若是不明不白地……得便宜的可是太子。”
皇贵妃顺势靠到嘉禧帝肩上:“那就当妾多虑了吧,是妾愚钝。”
嘉禧帝揽着她肩膀,眯起的眼中含着深冷的光,声音却更是柔和:“哪儿就愚钝了,贵妃也是担忧朕。宫中有如此大的漏洞,定然是要好生清查一番。”
说罢,他问孙宦官:“皇后可回宫了?你可识得那个碧儿?”
孙宦官点头道:“识得。待老奴去问问……”
倒是皇贵妃道:“妾刚过来之时,正见皇后仪仗进明正殿。”
嘉禧帝冷声吩咐孙宦官:“你先带羽林卫过去把人扣住,将明正殿围了,所有宫人内侍分开看管,内侍省一点一点给朕查!”
孙宦官躬身应是,起身时瞥到嘉禧帝眼神,心中便是一惊。他伺候天子十余年,还未曾见过那样掩饰不住的杀意。
小心退出殿外,孙宦官一边去寻羽林卫大将军调兵,一边在心中叹息——这回宫里怕是要狠流一次血了。
皇贵妃见事成了,刚才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心才缓缓慢下来。
她目光扫过香露,暗暗定定心,露出欣喜模样,拿起一瓶笑道:“先前陛下说全赐给妾?就知道陛下还是心疼妾的。”
嘉禧帝已恢复平日模样,抚着她头发柔声道:“你刚回宫,想必也倦了,回去歇着吧。”
皇贵妃笑着应了,摇铃唤人进来端上东西,行礼退出去。
候在殿外的心腹嬷嬷上来搀扶,想问问结果,却被皇贵妃一个神眼止住。
皇贵妃慢慢往后宫走着,心里头还在反复琢磨嘉禧帝的反应,总觉着不同寻常,像是特别听不得那些毒物……
*
碧儿从昨晚起就一直过得提心吊胆。先是见合谋的两个女官没回来,惶恐之下去找皇后心腹招供。过后左思右想,又总是心中难安。
尤其昨晚,与她同住的宫人将她盯得很紧,连上厕所都步步紧跟。到了今早,骤然听闻那两人竟然被以勾引太子的罪名杖毙,她简直是如坠冰窖。
下药的两人死了,那备药的自己……
碧儿恍恍惚惚地跟着队伍返宫,才刚回到住处坐下喝口水,心腹女官便推门进来,目光示意房中其余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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