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然负着手,含笑:“朕心中无愧,自然不惧人言,而且为人君者,哪里能避免天下人议论呢?”
袁太傅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点头称是。
以他的城府,当然能看得出来面前的小皇帝不但没有怀疑自己的话,甚至还颇为信任自己,却没有因此采纳自己的谏言。
为了维护自身的忠臣形象,袁太傅显然不会在皇帝面前做出太过强硬的表态,在意识到新帝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人留在宫中,只得做出妥协。
而且袁太傅隐隐觉得,天子这么做,说不定还有些更深的顾虑在其中。
倘若温晏然之前把人都聚集到宫中,却又因为袁太傅的缘故,将那些宗亲放归,差不多就算是坐实了以这些人为质的意图,往昏君的形象更靠近了一步。
如今坚持己见,把所有人留到丧期结束,只要中间没出什么事情,温晏然之前的那套不让小朋友们因奔波受累说法,至少在表面上能被旁人接受。
袁太傅继续讲解羽林军的情况,这支军队是天子之羽翼,负责拱卫皇朝,其地位至关重要,选人标准也异常严格,天下二十一州中,只有包括建州所在的中心十二州的良家子才有资格被选入其中。
温晏然忽然道:“既然如此,羽林卫中应当全是中原人士才对。”
她想起当日所见的钟知微,对方的长相就带着明显的异域特点。
袁太傅猜到天子的言下之意,解释了几句:“昔年为了稳定边境,曾将边民内迁至中原腹地。”
对于大周来说,位于中心的十二州是自家的基本盘,靠外的九州,多有胡夷之民,风俗与中原不同,朝廷对这里的统治力也有相对有限,有时以打压控制为主,有时则以怀柔为主。
温晏然询问:“边人内迁后,官中与民间待之与本地人如一吗?”
袁太傅微微垂首:“官府多有安抚,民间因之面貌风俗与己相异,多有排斥。”又道,“而且边人家国之念浅淡,陛下日后施恩之时,也不可掉以轻心。”
温晏然表示了解。
如果官府没有安抚的话,像钟知微那样的身世应该无法被选入羽林内,但民间的风俗习惯却并非一两天便能扭转过来,而且这种安抚,多半也只是些面子工程,钟知微就算进了羽林,也无法跟真正的中原派系融合到一块去。
当日少府令找钟知微要佩剑,恐怕不止是因为钟知微恰好在执勤,也是因为对方缺乏根基,安排起来比较容易,就算出事了也无关紧要。
考虑到天子大病初愈,袁太傅每天只讲一个时辰的课,到点就告辞出宫,温晏然也从座上站起,亲身相送,一直送到前殿那边才停步。
值勤的大臣们瞧见这一幕,心里一时间大觉安慰——天子如此知礼重道,想来不会重蹈先帝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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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晏然之所以坚持亲自送太傅离开,一面是沿途认一认皇城的建筑布局,免得自己家长什么样都闹不清楚,一方面也是借机外出活动活动——好的身体是败坏家族产业的基础,她可不想还没开展自己的昏君计划,就中道崩殂在了体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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