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没有纠正,也没有委屈,只是应答:“爷爷,我在这儿呢。”
秦既明知道林月盈什么都知道,他也知道林月盈完全不在乎。
她是个坦荡又真诚的好孩子,会为了让秦爷爷开心,变着法子去弄些稀罕的小玩意给他看;会因为一句“守岁是许愿家中长辈长寿”,而在除夕夜一直苦熬着不睡觉到天明;也会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一笔一画地写一万个毛笔“寿”字为秦爷爷庆祝寿诞。
无人不爱林月盈。
秦既明刚工作的第一年,秦爷爷去世。
他刚开始工作,秦爷爷临终的那一天一夜,秦既明请了假,在爷爷病房中陪护,陪护的床就一张,林月盈睡在上面,秦既明就睡在单人沙发上,蜷缩着身体。
他清醒地知道人之大限将至,生老病死莫可奈何,爷爷临终前,他只想多陪一段时间。
过世前的那个深夜中,他熬不住,犯困,林月盈把床和毛毯让给他,让他去歇一歇。等到秦爷爷叫他的时候,秦既明又被林月盈推醒。
秦爷爷已经预感到生命走到终点,枯瘦的手,一只抓住林月盈,另一只抓住秦既明。那时的老人已经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吃力地将林月盈的手压在秦既明手背上,按一按。
“照顾好月盈,”秦爷爷说,“当成你亲妹妹一样疼。”
……
秦既明一直遵守着秦爷爷的遗言。
将林月盈当作亲妹妹,督促她学习,陪伴她生活。看着她一点点脱了稚气,成年,读大学,看着她为同龄男孩子的追求而困扰。
她还会遇到心仪的男性,接受对方的追求,未来和那位男士在一起,组建新的家庭。
他是她的后盾,是她唯一的兄长。
这是秦爷爷希望秦既明做的事情,也是秦既明从答应秦爷爷那一刻起、就清醒的责任。
如今,林月盈说她有心上人了。
石子路被太阳晒得暖融融一层,踩上去,热腾腾的质感。冰激淋溶化的甜,她额头沁出的小小汗珠,和发际线边缘几簇细细的发,被舔掉一角的口红,柔软的,干净的,具体的,美丽的,雀跃的,初入爱河的,他的妹妹。
秦既明问:“心上人?”
林月盈说:“是呀是呀。”
秦既明笑一声:“又来骗我。”
“谁骗你啦,”林月盈说,“我不要脸的嘛?你见谁会拿这个开玩笑呢?”
秦既明仔细看她眼睛,笑容渐渐收敛:“真的?”
林月盈要同他拉钩:“真的,不信拉钩。要是我拿这件事骗你,就让我期末考试不及格。”
秦既明盯着她伸出的小手指,默不作声。
他又问:“哪里的?”
林月盈答:“秘密。”
“是你同学?”
“秘密。”
“怎么认识的?”
“秘密。”
一连串的秘密。
秦既明说:“有没有可以向我透露的、不那么秘密的秘密?”
林月盈咬了一口冰激淋尖,太冷了,冷得她牙齿发颤,闭上眼睛,缩一缩脖子,狠狠打冷颤。
她望着哥哥,狠狠咽下,那些甜蜜的寒冷顺着她的温暖的喉管,一路坠入滚烫的胃。
“有啊,”林月盈笑,“他是男的。”
秦既明说:“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我建议你选择继续保密,林月盈同志。”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