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另一角则是留给了镇江府的名人著书,丹徒县是附郭县,与金坛、丹阳二县不同,府内的动向丹徒县城内知晓得也比其他二县要快一些,柳贺粗略一览,书角里有杨一清的《石淙诗稿》,还有茅坤的《唐
宋八大家文钞》,放在今天,那都是正X级领导的出书。
柳贺在书肆里待了一个时辰,这才付了两本书的钱,书肆里另外还有毛笔和竹纸,他又买了些。
“四百一十七文。”掌柜拨着算盘,头也不抬。
“可否便宜些?四百文如何?”
“四百一十文。”
“再便宜些。”
掌柜这才抬头看了柳贺一眼,清风书肆靠近县学,县学的生员们几乎不还价,毕竟对书生们来说,还价这种行为过于市侩,不够斯文,家境贫寒的廪生们买得少些,附生们买起书来却是按两计价,书肆内的精装书就是这么卖出去的。
当然,柳贺买的是平装书,毕竟他关注的是内容而非包装,如果可以的话,柳贺恨不能买几本二手书,这样价钱又能便宜一些。
掌柜被柳贺磨了半天,最终,书和纸笔以四百文成交,柳贺付了钱,却稍稍往柜台后靠了靠:“掌柜,你这店里可有抄书的活计?”
“没有。”掌柜笑道,“我这书坊有书卖,却没有书要抄。”
明代印刷业已经相当发达,书坊内的书只愁卖不出去,却极少有畅销到需要抄的。
柳贺不死心又问了两遍,可惜掌柜却依旧只答没有,他只能依依不舍地往外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书肆里冲进来一人:“掌柜,可有佣书人?我自京中借了本好书,几日之后就要归还,速速替我寻一位佣书人?”
“景相公,我这书肆并无佣书人,即便是有,也只会抄书肆内的书。”
拥书人即抄书人,早年间印刷业还不发达的时候,书手是一份专门的工作,可眼下,除了科举试卷需要誊录用到大量的书手外,其他地方需要用书手的并不多。
景相公眉头顿时一皱:“眼下我有两篇文章要作,否则也不会如此忙乱。”
柳贺又转身回去了:“这位相公,能否让在下一试?”
掌柜口中的景相公将视线投向柳贺:“你是何人?”
“在下是通济社学的学童,父亲曾是县学生员。”
在这大明朝,相公是秀才的称呼,举人则称老爷,最早时,相公是宰相尊称,此后普通官吏和读书人都可称相公,慢慢地,相公也成为妻子对丈夫的称呼,因而有人直言,男子刁钻,他再普通不过一人,偏偏享受和宰相一样的待遇。
就像先生这个称呼是否该用来形容女性一般,行业内的顶尖女性才能被尊称为先生,而随便一位普通男性就可被称为先生,很显然,这也是待遇的不同。
景相公问清了柳贺的身份,知晓他是柳信之子,语气也和缓了些。
他同是丹徒县学的生员,不过与柳信出身农家不同,景相公是官宦人家出身,有远亲在京中做官,近几日他那远亲归家探亲,带了几本时文集,他不能开口去要,只能借,可再过几日那位远亲就要返京,他想将时文集抄一遍也来不及。
“不是不可,只是这书不能有一丝错漏,你的字也须得清晰可辨才行。”
“愿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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