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豪商大多手持盐引,说一句富甲天下也并不夸张。
大明朝施行纲盐制,仅扬州一地产生的盐业收入便不下三千万两,而大明朝一年的税收是一千万两,这还只是官盐的收入,而不包含私盐。
在大明朝,盐与粮息息相关,明初实行开中法,原先是让商人将粮运至边关换取粮食,之后商人们为解长途运输之困,干脆在边关屯田开中,然而因盐引一本万利,权贵们便将手伸向了盐引,再将其转卖盐商,权贵们的腰包倒是富了,收来的盐税却日益减少。
扬州府城的这些豪商看似平平无奇,但他们身后站着的要么是内阁某位阁老,要么是某位公伯侯,寻常官员的确得罪不起。
拜会这些士绅的时候,柳贺一直跟在知府身后,他刚来不久,与扬州本地事务牵扯不多,和本地的士绅也并不相熟,盐商们听过知府介绍,只在心中默默感慨柳贺的年轻。
同知是五品官,柳贺如此年纪便已至如此高位,日后前程必定是比年近五十的谢知府远大许多。
……
府中事了了,柳贺回到家,抱着闺女和杨尧一道出门,出门时柳贺自然不会穿官服,而是换上一身生员襕衫,走在街上,两人就是最普通的一对夫妇。
春节这几日,保障湖畔行人如织,保障湖就是后世的瘦西湖,不过眼下保障湖的景色是远远比不过后世的瘦西湖的,但因湖边已开始修建亭台楼阁,又有花灯可看,不少百姓选择来此处放松。
妙妙被柳贺抱住,一双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
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双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她戴着一顶纪娘子织的兔儿帽,嫌帽子挡住眼睛,她豪爽地将帽子掀开,眼睛盯着清澈的湖水不肯移开。
柳贺与杨尧又在扬州府城中逛了逛,扬州府繁庶,店铺所售卖的衣料首饰花样都十分新奇,就算柳贺对首饰不感兴趣,进店时,他也很好奇地看了又看。
“相公,这支簪如何?”
“好看。”
“这位娘子真有眼光,这支簪是小店新进的式样,花丝镶嵌的工艺……”
铺子伙计介绍簪子时滔滔不绝,杨尧见了也极喜爱,柳贺立刻掏钱买下。
柳贺写文章时洋洋洒洒能写数千字,可赞美起自家娘子的美貌时,他只会用好看这个词,可谓口拙到了极致。
杨尧又替妙妙挑了一个如意锁,为纪娘子挑了一个手镯。
“夫君的玉佩留到改日。”杨尧笑道,“给你买了你也不戴,丢三落四。”
在京中时,柳贺每日牢记于心的只有牙牌,等到了地方,牙牌用不上了,他也不爱戴玉,杨尧替他戴上他就戴,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想不到。
两人自首饰铺子走出,刚过了门槛,互听身后一阵大喝:“让开!”
下一刻,一人驾着马在青砖路上疾驰而过
,路人闪避不及的被掀倒在地,柳贺听见那人喝喊时已经闪到一旁,然而马行得太快,他难免被波及,直接往后摔了下去,好在身后就是墙,柳贺倚着墙,妙妙倒在他身上才没有受伤。
尽管如此,妙妙还是哇哇哭了起来。
柳贺手指蹭破了皮,腿也摔得有些疼,妙妙显然是被吓到了,哭声一直不停,杨尧哄了很久,她才委委屈屈地将脑袋缩到兔儿帽里。
“何人在这闹市纵马?”
柳贺心下已是极恼了,尤其看到自家闺女哭着时可怜兮兮的模样,他自己受了些伤倒也不算什么。
他自任扬州同知以来便一直忙于治河,难得有空陪一陪妻儿,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出门,闺女却受了惊吓。
这事柳贺不想轻易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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