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因为这一点,张居正与柳贺这个门生打交道时便少了一份拘束感,柳贺远在扬州府,张居正对他的行事多有关注,他对柳贺是有期待的,只望柳贺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能忧民忧君。
当然,张居正并不打算让柳贺在外太久。
大明朝的官场核心始终在京城,离京久了便会远离中枢,久而久之就连天子也会将他忘记。
张居正只想看看,柳贺究竟能在地方上干成什么模样,这样才能决定回京之后他对柳贺的任用。
柳贺于此自然一无所知。
……
十一月后,秋税也要开始征收了,天气转凉,柳贺一边巡查河工,一边去府城的养济院等地探视,扬州府虽不会像河南、陕西等布政司常有百姓冻死的情形发生,但一年之中偶尔也有几起,柳贺上任后便十分注意。
自江西桥案发生后,柳贺对各府府学、县学也多了几分注意,他拨了一部分银子来修缮府学,又撤了几位府学中不合格的教谕、训导等,柳贺虽非大宗师,但扬州府州县学生员皆知柳贺与大宗师相处融洽,他这一番行动,府州县学风气好了许多。
今年柳贺初任知府,等到明年四月,他便要组织扬州府的府试,柳贺正好也能了解了解本地学童的学问。
“今年秋粮征收可有问题?”柳贺问姜通判,自程通判分管恤孤后,姜通判便接了他钱粮通判一职,眼下柳贺相询,钱通判自然头头是道。
在明初,秋粮征收主要是米、钱钞和绢布,而南直隶地方富裕,到了正统时,朝廷便采纳御史建议,以金银折抵米粮纳税,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张居正一条鞭法中赋役折银的前身,不过张居正之法眼下还未推广到全国,即便在南直隶有折银的传统,但纳米纳粮依旧是秋税中的主流。
柳贺道:“高邮、宝应前年遭了灾,若是百姓有交不出银的,可以缓交,官吏下乡收税者,切忌扰民,若是被本府知晓,本府严惩不贷。”
柳贺上任快半年了,姜通判等人也明白了柳贺的行事风格,柳贺既然说了严惩不贷,那么或早或晚,他这惩处总会落下来——责罚若早反而不亏,官吏们忧心的便是柳贺的责罚通常很迟,这让他们始终悬着一颗心,唯恐柳贺的责罚什么时候砸到他们头上。
柳贺脾气其实不如前任谢知府火爆,但谢知府发过怒事便了了,官吏们最多挨他一顿痛骂,而柳贺平日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官吏们却怀疑柳贺暗中藏着一个小本本,本上把他们每月干了何事悉数记下,等本上记满了,他这知府大人便要动手。
柳贺初上任时,府中官吏以为他柳三元不过是个不通事故的书生,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哪里是书生,这就是个活阎王!
……
各府秋税秋收之后就开始征收,官吏们下乡收税时,淋尖踢斛是常规操作了,还有下乡找里甲索贿的,柳贺十月时查实了一例,便将那两人枷至府衙前示众了一日,并予以重罚。
不过自秋税开征后,撞在枪口上的也只这二人而已,府中官吏都知晓新任知府不好相与,行事上便少了几分肆意。
“若有家中穷困实在纳不上粮的,也不必急着卖田,府中若是有河工、府学修建的,可令其出力抵税,女子可至育婴堂中烧饭、洒扫。”柳贺道,“若是生了病的,记得接至养济院中,一刻不容延缓,此事你要与程通判说清了。”
“下官听令。”
姜通判与程通判一直相处不睦,谢知府时程通判得信赖,管着钱粮,就连刘同知都不能与之争锋,姜通判更是处处受他排挤,眼下程通判去了养济院,柳贺对养济院又十分“重视”,程通判便一直在那个位置上脱不开身,姜通判见此也觉十分好笑。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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