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贺道:“我与光子英交情只是平平。”
张居正立刻听出了柳贺的言外之意,不过他并未追问此事究竟是张四维还是申时行所为,反而问了柳贺一个问题:“明岁我欲归政给天子,泽远觉得如何?”
柳贺冷不丁被张居正这么一问,只觉心下猛地一激灵,连推光懋任吏科都给事中之事似乎都并不重要了。
在朝中,张居正归政是个绝对的敏感话题。
柳贺思索半晌,方才道:“恩师若觉得时机成熟,此事并非不可为。”
从隆庆朝徐阶与李春芳的经历看,及时放手未必不是上策。
听得柳贺回答,张居正沉默了片刻,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柳贺不知自己的回答是否触怒了张居正,屋内的平静让他内心也有些不稳,过了一会儿,张居正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对于此事我问了数人,只你一人答此事可为。”
柳贺低着头,没有再开口。
他也摸不准张居正是真想归政,还是对他的一种试探,然而,对方若拿此事来试探并无意义,柳贺内心的真实想法便是如此,并无一句虚言。
归政之事,张居正一直有想法,或许这也和柳贺曾与他提的身后事有关,在给徐阶写信时,对方也曾劝过他数回。
今年张居正再拿此事问几个心腹,曾省吾、张学颜、王篆等人都言,大明江山离不开他张太岳,唯独柳贺一人言,若是时机成熟,他也当归政给天子。
张居正心中清楚,张学颜、曾省吾几人皆系他一手提拔,若他此时放权,这几人在朝中的声势必然大打折扣,且改革之事虽在进行中,仍有需他注意的地方,张居正对此也有忧虑。
直至柳贺离开张府,张居正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柳贺心中清楚,归政事关重大,就连张居正一时也难以决断。
然而,正旦一过便是万历七年,天子一十七岁,放在寻常人家,这早已是担起家业的年纪,到了这个时候,张居正多揽权一日,便比天子年幼时揽权一年还要碍眼。
天子年幼时,张居正作为辅臣可谓兢兢业业,那时天子的确离不得他,他纵然霸道一些,也是一心为天子考虑,为大明江山考虑。
可到了如今这个时机,张居正便是功劳再大,再掌权已不合适了。
在其位谋其政,他一心为大明江山计,可在满朝官员及天下百姓眼中,大明江山是天子该操心的事,他一日不放权,便一日是逾矩。
……
万历六年的最后一次经筵值讲,天子如往日一般听过课后,便向辅臣及讲官们展示自己的书法,天子文章及书法均是本朝名家所授,常年累月练下来已经深有功底,此前每回天子展示书法,辅臣们都加以夸赞。
然而今日,见过天子书法后,张居正拜道:“陛下御书精妙绝伦,若再求精工,纵直追钟、王亦于治理无益,臣请自来岁后,陛下停罢写字,每日值讲之后,臣等将各衙门紧要章奏、面奏讲与陛下,如何决断陛下可召臣等质问,所有不解之处,臣等必将其中关节告知陛下。”(注1)
张居正此言一出,沉稳如张四维、申时行,心中也是揣测纷纷。
隆庆六年张居正秉政至今,这是第一次对天子表露出归政的意思。
莫非……
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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